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名狱使端起她的脸端详。
“啧啧,倒是个惹人怜的小美人,念在你如此忠心,便赏你跟你家小姐一起吧。”
春鸢的脸色一僵,哭喊道:“求求官人,放过我家小姐,你们想怎么折磨我都行。”
她知道大理寺的狱使平日里不是用刑,就是跟囚徒打交道,心理多少有些扭曲,这样的苦让她一个人受就好了。
“冬瓜,你帮我劝劝啊。”春鸢转头去看,见冬瓜只顾着抹眼泪,又去看隔壁以头抢地的齐管家,最后把目光落在更深的监狱里——那里关着陆怀浓,只不过看不见他的身影。
“陆怀浓,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说句话吗?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气节吗?”
陆怀浓支支吾吾,不敢开口,最后叹息一声,背过身去。
实在是让人看着窝囊。
一名狱使拉扯开春鸢的衣领,急不可耐地亲上去,大笑道:“哭吧,哭得越伤心,哥哥我越疼你。”
“大胆!”
司理一脚踢到两个胆大包天的东西身上,呵斥道:“还不见过台座!”
青阳钊身为首辅,兼任刑部尚书,算是司理的上级,叫一声台座并没有错。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两个狱使像老鼠见到猫,颤颤巍巍跪下,匍匐在地,迭声大喊“台座饶命,大人饶命”。
小寿脱下外衣给春鸢披上,他和首辅大人站了一会儿了,里面的情况他们都听得清楚。
他安慰这个忠心的小丫鬟道:“你放心,大人不会放过他们。”
春鸢抬头道了声谢,继续呜咽。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小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子,挠了挠头退到一边。
叶可卿从见到青阳尘璧的那一刻起,那些深刻的,难忘的,汹涌的情绪,从心底倒涌上来,打湿她的眼眶。
青阳……
“啊啊……”
她唤他,嗓子却像身周的囚笼,把她的情绪囚困在狭窄的胸腔。
即将迸发的火山被大雪掩盖,想要释放却释放不出,她难受得要发疯。
她冲到铁栏边缘,从缝中探手,试图触碰到他。
却见青阳尘璧皱着眉后退一步。
她抓住栏杆摇晃,神情激动。
青阳尘璧的面容不再青嫩,他变得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他的眼下有青色,是不是夜里睡不好?
他看她的目光很冷静,像在看陌生人。
意识到对方没认出自己,叶可卿的心脏一缩,没来由地觉得委屈,眼泪落得更加淋漓。
整个人显得异常癫狂。
小寿知道自己家大人有多受女子欢迎,只是没想到这个叶家大小姐也是如此。
“小姐,我们大人要问你话,你好好回答。”
看看,他说话时,这位小姐都不转头给他一个眼神,只直直盯住他家大人。
看上去像要把大人吃掉,太可怕了。
再看春鸢,还是这样的小娘子惹人怜,哭得都煞是动人。
春鸢不知小姐受了什么刺激,解释道:“两位大人,我家小姐嗓子说不出话来了。”
小寿挑眉,对春鸢了然一笑。
“无妨,叶大小姐只需要点头摇头即可。”
小寿把案件的关键之处一一向叶可卿核实,叶可卿总算冷静了几分,虽还是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家大人,到底是配合他的问题时而点头摇头。
“好了,叶大小姐不用担心,既然事情不是你们干的,我们大人一定会还叶家一个公道,还辛苦叶大小姐……”小寿扫了春鸢一眼,“和诸位要多在牢房里受苦几日。”
众人皆露出感激地笑来,齐管家更是跪下磕头。
小寿又道了声“先告辞了”。
叶可卿“啊啊啊”地叫喊,手伸向青阳尘璧离开的方向,无法接受他没认出她的这个事实。
小寿跟在青阳钊身后,“大人,给我七天时间,我一定解决掉叶家的麻烦。”
青阳钊没有回应,小寿又叫了声“大人”。
青阳钊如梦初醒般“嗯”了一声。
刚才那女子虽然面容陌生,却总令他浮现出叶可卿的音容笑貌,他命令道:“找个大夫给叶大小姐看看。”
凭大人的身份完全不用叫叶可卿一声大小姐,不过是他对她的名字痛到无法叫出口,小寿叹息一声,正要搭话,司理赶紧应下:“小的这就安排大夫,只是刚才那两个狱使……”
青阳钊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司理身上,带来万钧之力的压迫感,随后薄唇轻启,冰冷刺骨:“依律严惩。”
司理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汗,暗道那两人活该,撞到首辅大人的枪口上,他得整顿整顿纪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