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谋 第3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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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姜见周遭没有疗伤的金疮药,便先将伤口上的箭拔下来,扯下自己的衣带,打了个死结,为其止血。

她心想贺兰粼若就这么死了,她以后免不了要愧疚,再不能活得潇洒恣意、无牵无挂了。不如先把贺兰粼救活,两人恩怨相抵,才好两清。

还没等申姜打完结,贺兰粼却已经闭上眼睛,软弱地靠在她怀中,双手下垂,了无生气。死了不至于,倒像是元气损耗太大而晕过去了。

他曾把她揽在怀里抱了无数次,像这般依靠着她,却是头一回。同样,他们二人也曾不知多少次面对面睡觉,他每一回都睡得极浅,这次却深极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摸摸他的双唇,冷,一点温度都没有,像结了层霜。

申姜寒立半晌,心乱如麻。

虽然这地界并不是人迹罕至的荒野,尚有药铺的存在,但终究是在建林城之内……两人好不容易才脱险,若是去求医问药,免不得会被官兵发现,重新给抓回去。

她没有要帮着贺兰粼对付叶君撷的意思,但贺兰粼不能死在她手里,免得像他之前说的那样,真化作鬼来缠着她……

申姜从叶子上接了些露水,喂给贺兰粼喝。又摘了几枚浆果,想要塞进贺兰粼嘴里,他却死不张口,弄得浆果的皮都破了,在他那张俊脸上划出一道红。

她不禁噗嗤一笑,笑中带泪,自己嚼碎了,欲喂给他。可这般喂必得两唇相贴,怎么想都是她吃亏了。

那浆果味道甚是好,甜丝丝的,申姜想着心事,一不注意竟自己咽了。

她只得重新摘了两枚,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塞进贺兰粼嘴里。

两人就这般相互依偎着静默了片刻,夏日里蝉鸣声声,催得人心浮气躁。

申姜亦有些脱力,眼皮沉重,却深知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竭力保持着清醒。

她为了不让自己也睡着,跑到溪边去用叶子舀了点净水,一点点地喂给贺兰粼喝。

如此费了半天苦功,贺兰粼终于悠悠睁开一条眼缝儿,神色虽苍白得如雪霰一般,清亮的双眼却弯弯,似在对她微笑。

他伸手拂了拂嘴边黏腻的浆果残渣,虚弱地说,“别喂了,我死不了了。”

申姜眨了眨眼,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目视对方,一刹那间,倒也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平静。

便在此时,听得不远处的街衢中传来马蹄声,尘土飞扬,大为喧闹,乃是叶氏的追兵追来了。

申姜惕然,知此地再不能逗留,欲扶起贺兰粼跑路……可他箭伤未愈,才刚勉强止住血罢了,又哪里有气力跑路?

百般无奈之下,申姜见不远处的小巷内有座花花绿绿的楼阁,不少姑娘都花枝招展地站在阁上,乃是个勾栏……她一咬牙,便欲扶着贺兰粼往那处暂避。

贺兰粼望见那处却一滞,额上泛着冷怒,尴尬又无奈,说什么也不肯去。

申姜嗔道,“太子殿下,都这时候了,还讲究吗?”

贺兰粼沉声道,“你径自去躲难吧,我就不去了。”

申姜反问道,“叶君撷抓的又不是我,我躲什么难?”

他怫然不悦,“说了不去便不去。”

申姜知他清高矜贵,虽是亡国太子,想来也幼禀庭训,不愿沾染这秦楼楚馆之地。她一恍惚,若非想起他夜里对自己的那些如狼似虎磋磨,还真信了他是个清冷寡性的正人君子了。

她也不劝他,起身就要自己走。

贺兰粼皱眉,“……你真把我抛下不管了?”

申姜道,“左右叶君撷抓的又不是我,我去找他去,继续回他府里吃香喝辣。”

他冷沉着脸,发狠道,“刘申姜,警告你,你若再敢见叶君撷一面,我就把他双手剁下来喂狗。”

话未说完,便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申姜耸耸肩,站在原地无动于衷,“这也不肯,那也不让,你想怎样?”

贺兰粼着实无奈,虽大有愠意,也只得道,“好吧……你撕一块黑布来遮住我的脸,千万别被人看见了。”

申姜暗嗤他太讲究,随手撕了块暗色衣料覆住他的脸,两人这才匆匆往那处勾栏走去。

彼时已然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叶氏的追兵已到眼前了。

那勾栏的妈妈见有女客到来,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奈何申姜用一根金贵的钗子付了钱,只得也给两人安排了客房。

旁边一位大腹便便的客人说起了风凉话,“妈妈还不懂这个吗?年轻小夫妻就喜欢玩个新鲜。”

申姜将贺兰粼扶到楼上,前去将门窗关紧。

果然如她所料,叶君撷也对这秦楼楚馆之地避而远之,生怕沾染,坏了清名,只派兵士巡逻一圈便退开了。然而他们却并没有走,依旧在这附近搜索。

说起来,叶君撷和贺兰粼真算是同一类人,心思都差不多。

只是君撷也未曾做过什么特别伤害她的事,她这般一再襄助贺兰粼对付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

思及此处,只觉得心神难安。

□□如千丝万缕的乱线,缠绕千千结,叫人委实难以理清。

想不清楚,便也不想了。

她跟勾栏的妈妈要了金疮药、冰袋和绷带,却不怎么懂医术,不会包扎。

贺兰粼自行包扎,躺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微微恢复了一些人气。

他神色倦倦,倚在软垫上,望向申姜,却有陷溺满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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