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公主被揭穿后 第7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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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历时十余天的叛-乱,也终于在宁国公府敕造的金字匾额落下的同时, 回归平静。

待京中一切都收拾整顿完毕, 时令也刚好到了上元佳节。

今年的年关跨得不甚安宁, 大家心里都扎了一根刺, 眼下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个机会, 自然想要好好补偿回来。大街小巷皆张灯结彩,醴酒烹香。人人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连炮仗放得都比往年响亮。

而皇城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自从那日金銮殿之事后, 建德帝于这红尘中的最后一丝牵绊, 也被彻底斩断。

留下最后三道圣旨,给靖安侯元家平反,为太子卫旸和曦和郡主赐婚,以及退位归隐华相寺,再不问世事。

朝臣们匆忙赶去御书房阻拦的时候, 就只看见那碎了一地的弥勒佛玉像。

去寻太后出山劝人,太后也只是叹了一声,摆摆手, 到底是没有再阻拦。大约也是叫那晚, 建德帝伏地恸哭的模样吓到了吧?

至于元曦……

虽说十八年前那桩旧案,章家才是她最大的仇人。可建德帝没有查明事情原委,便直接草率地处决了元家满门, 即便是受小人蒙蔽, 她也终归是没法原谅他。

那日他出宫, 她也曾在角楼远远地瞧了一眼。

小章氏虽为他所杀, 看似是他终于报仇雪恨,可小章氏咽气前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一柄利刃,狠狠刺穿他的心?

短短两日时间,他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多岁,须发一夜皆白,身形更是清瘦如柴。行走在深冬的晨曦之中,宛如枝头不堪摧折的枯叶,一阵风便可刮倒。

快及宫门,他似忽然觉察到什么,停下来,扭头朝她这边看来。

元曦毫无防备地心肝一颤,转身想走,却见那瘦削的身影豁然撩袍,朝她跪了下去,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长身一拜。

那是帝王的歉意。

元曦说不震惊是假,但也只是转身离开,没给予任何回应。

她对他的宽容,也仅限于此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建德帝这般草草退位,所有事务自然都落在卫旸身上。宫里宫外,大事小情都需要他张罗,他别说去铜雀台陪元曦赏花灯,过上元,有时忙起来连水都顾不上喝。

元曦独自在铜雀台待着也无趣,便索性搬去归云山北苑,同太后一块过节。

老人家这回也是受了大灾,好在是有惊无险,在北苑调养了几日,人也渐渐恢复过来。

唐老太太过来看望,她还能同人家拌上两嘴。

元曦在屋子里陪着两位老人家说了会子话,见外头天色渐晚,想着今日答应了某人,要回宫陪他,她便起身请辞。

太后嘱咐了她两句,便让露种送她出门。

才行至院中,元曦便迎面撞上了此番随唐老太太一块上山的唐逐。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身青紫长袍熨烫得极为平整,瞧不见半点褶儿,衣襟领口都蓄了一圈灰黑绒毛。老远瞧见她,便弯起眉眼,毕恭毕敬地躬身拱手朝她一揖,笑容如沐春风。

自从那日永春园一别,她约莫已经有半年没再见过他。这次突然照面,她还愣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朝他颔首,“世子别来无恙。”

唐逐也笑着回她:“郡主瞧着气色不错,看来鸩毒的确是完全解了,在下和祖母也总算能够安心。”

已经有半年不曾有人跟她提过鸩毒之事,元曦都快忘记,眼下乍然听到,她恍惚生出一种隔世之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难为世子还记得,曦和在此谢过。”

她只是寻常寒暄客气,并无他意。

却不想唐逐竟怔了好一会儿,耳尖闪过一抹异样的红,恐她瞧出来,他忙咳嗽一声作掩,“此次上山,祖母嘱咐我带了许多补品,想着托太后之手,转交给郡主调养身子。眼下在这里遇见郡主,也正好省了这当中许多麻烦。”

元曦笑道:“世子客气了,真要送礼,也该是我送你才对。”

唐逐挑眉看她。

元曦只道:“那日叛军围城,是世子为太后出谋划策,方才助她老人家从贼人手中逃离。后来太后被捕,也是世子帮忙将玉玺偷运出城,我北颐国土才不会落到贼人手中。如此赫赫功劳,只怕我一声谢,多少还浅薄了些。”

唐逐微微一讶。

当时情况凶险万分,京中人人自危。他出手相帮太后,也是冒了十足的风险。不想将唐家牵扯进来,他便易了容貌,用了假名,便是后来去交还玉玺,也未曾暴露身份。连他家祖母都不知道,不想竟被她识破了。

唐逐低头失笑,“郡主何须言谢?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男儿指责,在下也不过是尽了点绵薄之力,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比起太子殿下和郡主,当真不足挂齿。”

“这话就太谦虚了。要不是世子帮忙争取的时间,我和殿下便是赶到了,只怕也无力回天。”说到这,元曦又不免向他行了个万福礼,郑重道谢。

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谢”,到底轻了些。

她左右思量,想起初见那日他的嘱托,便道:“那日在永春园,世子曾说,心中早已有意中人,让我帮忙同唐老太太说和说和。上次比武招亲就这么不了了之,事后我也没再见过唐老太太,不知世子现下可与你那位意中人团聚?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世子也莫要客气。”

唐逐眨了眨眼,神色颇为错愕。

待明白过来她所言为何,他又恍惚了一瞬。望着面前这双清润干净的眼,五年前那个人头攒动的早春晨光,也悠悠地在脑海里重新浮现。

当时他也是这般,随祖母来帝京省亲。谁知那么不巧,刚好遇上四公主回京的车马。帝京万人空巷,他和祖母被推搡到角落,动弹不得。

唐家虽不及帝京里头那些世家大族,但名头也不容小觑。他更是自小锦衣玉食,出入呼婢引仆,还从没被人这般推挤过。他当下便有些负气,对这位流落在外的公主更是没什么好印象。

直到那一阵风,和扬起的车帘下泄露的一线春光,惊了他的眼,也动了他的心。

以至于到如今,都难以忘却……

唐逐莞尔一笑,拒绝道:“不必了,郡主只要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便可。”

他说着,视线落在元曦身上。虽还如惯常那般温和敬重,可目光深处隐约浮动的缱绻,多少还是叫着冬春之交的清浅暮光泄露几分。

元曦虽不明所以,但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也适宜地止了声。

天色越发晚,元曦同唐逐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辞了他,随露种一道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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