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家属院 第1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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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里的同学做完卫生都已经回去了,就连抹的湿漉漉的地板都已经风干很久,留下一道白一道灰的扭曲蛇形拖把印记。

沈岁进把视线从书本上调开,睨着打完球脸颊通红的单星回,脸色更不高兴了。

陆威拧了一把单星回的背,贴在他耳边示意他老实点:“你惹到沈岁进了?”

“没有啊。”单星回不动嘴型,擦着牙齿小声回道。

“那她怎么盯着你,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陆威拍了拍他的肩,祝他好运道:“我家司机到了,我先回去咯。”

说完拎起凳子上的书包一溜烟跑的没影。

“一起回去?”单星回发出邀请。

沈岁进依旧阴沉着脸没出声,但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收拾起书本和笔盒。

单星回单肩挎着书包在前面走,沈岁进踩着夕阳下他长长的影子在后面跟着。

像是故意赌气,并不和他并排走。

一路安静的,就连矮墙和屋檐上的乌鸦叫都特别扎耳。

终于,单星回憋不住了,停下脚步,转头问:“到底怎么了你?”

沈岁进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昂起下巴,别开头,倔强陈述道:“段阿姨让我们一起回家。”

单星回明白了,原来她是生气他放学的时候,没吱上一声,自顾自的打篮球去了。

要不是他的书包还留在凳子上半敞着,她估计还会以为他是撇下她独自回家了。

女孩儿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呢。

单星回差点晕倒,就为了这个,也值得置气?

沈岁进有点委屈,他们男生像另一个物种,永远不会明白女生到底多需要安全感,而答应过的事情没做到,到底会让人有多失望。

譬如爸爸总说等妈妈病好后,他们一起去迪士尼,又譬如妈妈总是答应会好好等着她长大,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

可到底最后哪一个承诺都没有实现。

妈妈的病根本就不会好,许诺的迪士尼变成了遥遥无期,而说好的长大,却会如期而至,只不过陪伴她的,再也不会有母亲这个角色。

好在单星回和他老子学了些油腔滑调的本事,吭哧吭哧的八百米加速跑开,留下一脸出神伤感的沈岁进呆怔在原地。没多久,就又看见他呼哧呼哧地手上拿了两根冰棍儿,呼吸急促的跑停在她面前。

汗珠垂在少年额前的留海,金色的霞光被包裹进透明的水滴里,不知是为了喘气,还是为了赔罪,他气喘吁吁的弓下腰,仰起笑脸,赔罪道:“不生气了吧?西瓜味的冰条。”

沈岁进憋着笑,傲娇的接过他奉上的冰棍,撕开包装,大口一嚼:“嗳,过分了啊,全是糖精的味道!”

单星回闻言也咬了一嘴手上的冰棍,觉得还好,于是批/斗起她:“你这嘴真刁啊,非得说咱中国的冰棍不好。”

沈岁进认真地说:“真的,糖精吃不好,你也别吃了,下回我请你吃纯奶油做的奶糕吧。”

说着便摘下单星回手中只吃了一口的冰条,打算找个垃圾桶一起丢了。

自从母亲离世,沈岁进就对健康饮食这件事似乎有着某种执念,虽然有时候也贪嘴零食,但是这种几乎没有健康含量的零食,她宁愿压着馋,也不会吃。

单星回对于她扔掉冰棍儿倒没什么异议,毕竟拐个弯马上就到家门口的巷子口了,要是撞上自家的段女士,见他不仅自己吃冰棍,还带坏了沈岁进,少不得又是一顿鸡毛掸子飞上天。

沈岁进丢完垃圾,两人再走到一起,就和好如初,肩并肩,并排前行了。

两人漫步到拐角,还没转弯,便听到巷子口/爆发出一阵男女激烈的争吵。

本来这也没什么,这家属院里住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一多,就难免有磕碰龃龉。

只不过沈岁进很快就辨认出了争吵声里的那个女声,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不是华秋吟还能是谁。

就连单星回都拉过她的袖子,提醒道:“是那条蚯蚓!”

“蚯蚓……”大概说的就是华秋吟的吧,秋吟,蚯蚓,她怎么没想到呢?

沈岁进第一次对单星回露出大为赞同的赞赏表情,双手一击,叫好道:“对,蚯蚓!”

两人一时也不急着回家了,倒想听听华秋吟和那个男的到底都说些什么,便躲在墙角后面竖耳恭听。

那个男人气急败坏大骂道:“上赶着的婊/子,就知道在这能逮到你!”

这可吓坏了沈岁进,她从出生开始还没听过这么肮脏下流骂人的话,不由一张小脸煞白了几分。

单星回给了她一个示意淡定的眼神,他在乡下听村民们互相骂街可比这精彩多了,这种小儿科压根只能算个前菜。

只听华秋吟寸步不让反驳道:“说谁是婊/子呢?我是婊/子,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嫖/客?!当初要不是你使了那么龌龊的手段,我能和你有什么瓜葛?你要是再到我跟前纠缠,我就去公安局报案,叫你彻底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气得龇牙咧嘴,震颤道:“你跟我好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老情人回来,就开始嫌弃我,想一脚把我给踹了,有这么好的事吗,华秋吟?”

华秋吟面露讥讽,冷笑道:“冯四调,我看你是彻底疯了,好好的清闲衙门待腻了,想挪个地儿,换口牢饭尝尝。”

之所以叫他冯四调,是嘲讽他都快退休的年纪,才在体制内混到最低级的四级调研员,虚处级。就这,都还是单位可怜他这么多年,一直勉强算是无功无过又没得到晋升,才在年初开会的时候提议提拔的。

华秋吟实在想不通,上天为什么要让这个恶心的男人来纠缠自己,就因为一次学校和教育局的饭局上,她喝醉了酒,而冯晓才这个又秃又老的男人占了自己的便宜,之后就像甩不掉的牛皮糖彻底赖上了自己。

冯晓才四十五岁的时候,被前妻嫌弃窝囊协议离婚,就连唯一的女儿,法院都判给了前妻。

自从离了婚,冯有才便彻底活成了没脸没皮的癞汉,在单位不思进取,占尽公家的小便宜,成了单位里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

谁要是和他分到同一个处室或者办公室,那人一准就去大领导面前哭天抢地的诉委屈,大领导也知道冯晓才素日的风评,因此大多会许给冯晓才同事许多明里暗里的好处,大约是叫他们忍辱负重多包涵的意思。

在体制内,能拿这样的蛀虫怎么办呢?又不能开除,便只能冷落他,彻底把他当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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