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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这里,又腾地一声站起,拔腿冲往后山傅长宁的小木屋。
那老者安抚了一把身后的孩童,那些孩子告诉他:爷爷,这个人是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的。
那老者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转过身子,望向那间院门大开的屋子,喃喃道:奇怪,那间房子早成废宅了,这人怎能从这里冒出来?
谢留尘一身虚汗,迎着初升晨光,跑到傅长宁的小木屋,远远就看到那间朱漆木屋只剩几块朽木,布满岁月侵蚀痕迹,原来栽满的奇花异草已是荡然无存。
而木屋遗迹右后方斜斜插着一块木板,上面歪歪曲曲地写着五个斑驳掉漆的字:傅长宁之墓。
傅长宁已经死了。
谢留尘如遭雷击,更加感到恐怖惊惧,何以只是喝了几坛子酒,就睡了整整五十年?
是不是那些酒有问题?
他勉力控制住心中惊恐,颤颤祭出修明剑,疾速飞往城中酒楼,心中想着,一定要查清那些酒的问题,一定要问个明白!
修为仍在,只身形瞬移,一下子就来到了城里。他跌跌撞撞收回剑,狂奔向酒楼,与无数人擦肩而过。芸芸众生,来来去去,人人挂着模糊的面孔,似乎每一个都在五十年前见过,又似乎是个全新的面目。
他转过第三条街,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建筑,他心跳得越来越快,等终于转过街角,觑见纹路熟悉的石板路时,狂乱的脚步却倏忽停住,整个人僵挺在路旁。
昨日刚踏上的酒楼门口,今日却挂着一块黄绸布黄记米铺。
昔日人烟繁华的酒楼,如今已改换门面,成了一家米铺。
他悄立街角,脑中昏昏胀胀,莫名想起数日前喝酒之后,傅长宁曾告诉过他,自己身体虚弱,可能活不到五十岁了。
那么他是老死的,还是病死的?
人的一生,竟是如此短暂。
那商师兄呢?
他是不是也等了自己五十年?
自觉这一生从未有过这般害怕的一刻,连当年误杀祁欢、连累风归云死去都未有过。
他死死按住胸膛里发狂跳动的心,祭出修明剑,遥遥晃晃御剑而去。
目标正是秋水门。
这次只用了短短两个时辰,便看到脚下熟悉的平原,还有一群修士的身影。他想,还好,秋水门还在,一切都没改变。
随着越来越接近秋水门,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悄悄降落到秋水门门前的石林中之后,他猛吸几口气,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咽了一口津液,轻声走出石林,见到坐在门前石块上的一个背影,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叫了一声:商师兄
那人听闻他的声音,背影先是微微一僵,而后慢慢地转过身来:谢师弟?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谢留尘怔怔站着,一步也不敢靠近。
直到身旁响起嗡嗡的说话声,他才注意到,商离行身边的草地上坐着十来名修士,有老有少,正绕着他围成一圈。
商离行正在给新入门的门人传授阵法,众人听得认真,被他一声叫喊意外打断,一并朝他望了过去。
谢留尘强捺住心头激动,缓缓走近,又呐呐叫了一声:商师兄
商离行坐在大石头上凝视着他,沉默许久,方站起身来,对众散修道:今日的阵法先学到这里,大家去忙自己的事吧。又对他淡淡道:你跟我来。
谢留尘怀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跟他走进秋水门,见他身影挺直,不发一言,心中更是忐忑。商离行如此平静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想:不一样了,商师兄跟以前不一样了。五十年对于凡人而言,几乎便是大半辈子,但对于修士来说,只算是个不长不短的时间,商师兄性情有些许变化,也是正常。
但是,是哪里不一样呢,他又说不上来了。
商离行带他穿过秋水门的大门,走上河岸小桥,过路的散修纷纷打招呼:门主。有几名眼熟的散修见到商离行身后的他,都不由咦了一声。
谢留尘摆摆手,硬着头皮道:大家好啊,好久不见。
散修中多了不少生面孔,不知他的身份,待打过招呼后,忙将老门人拉到一旁,悄声议论:那人谁啊?
跟随商离行一路走来,只见秋水门山水景致,几乎毫无变化,只东南一侧多了几幢高楼,但他此时满心都在身前的人身上,只是微微瞥头一望,便很快收回心神,又试探性唤了一句:商师兄
商离行恍若未觉,带着他走回自己院子,走向书房,一关上门,满室转暗,他周身和煦气质顿然消散,淡淡道:谢师弟,五十年不见了。
谢留尘自此才完全确认当真过了五十年!
只听商离行又道:你过得可好?
谢留尘偷偷抬眼望他背影,恨不得就此冲上去将人抱住,但听得他平静语调,琢磨不出他此时心情,只敢立在当场,嗫嚅道:我商师兄我好想你
商离行没有回头,只淡然回了句:是吗?
谢留尘莫名紧张起来。他在回秋水门的路上早做好了种种设想,甚至连商离行将他赶出秋水门的后果都想到了,却不想商离行面对他的回来,竟是如此漠然。
他低下头,思索着如何解释。
商离行又问:那,你现在回秋水门是有事?
谢留尘愣愣道:我回来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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