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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若听他说得凄婉,眼前也似浮现起当年结拜之时种种旧情。身躯一颤,终是不再坚持:好,我愿意去西涯山。
商离行目光一一扫过眼前三人,见崔明若与白萱被自己一两句话说得眼泪汪汪,何所悟也难得流露惆怅之色,气氛沉闷。转而展开笑颜,问道:纪清的身后事处理好了?
白萱道:已经将他下葬了,就葬在他妹妹身边。
好。他点了点头,又问:什么时辰了?
何所悟应道:巳时三刻了。
好。他再度应了一声,见三人依旧面无喜色的样子,声音带着笑意道:好了好了,事情并非毫无转机,现在哭未免早了些。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何所悟三人为他轻松语气感染,也收起怅惘神色,应了声是,齐身走出书房,走前为他关上木门。
等三人身影消失,商离行方卸下强装出的笑容,双唇稍抿,眉峰也蹙得越加深重。
本以为修途漫漫,自己永不会面临生命终点的一天,纵使修途受阻,身死道消,依自己的性情,也该是含笑离世,没想到当真正面临死境时,自己竟是怀着如此不甘,又如此无助的心境。
他目光似乎落在远处,又似乎正望着桌案上的一墨一砚。秋水门为他毕生心血,建成今日规模,绝非一时之功,只是明日过后,这一切是否还能存在?
正自出神之际,一双手从身后伸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道:你又在唉声叹气啦。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他恍惚回神:谢师弟
不要皱眉,谢留尘身子往前一倾,伸出其中一手,顺着他脖颈一路往上,直至触上眉峰,温凉指腹卸出一股绵力,抚平他紧锁的双眉:我不要你皱眉,我要我的商师兄永远开开心心的。
商离行笑道:哪有人能永远开心的?又在说孩子话。
怎么就不能开开心心了?谢留尘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也翘起嘴角,道,你这个人啊,自己都一身伤,还老是为别人操心来操心去的。
商离行握上他白皙修长的双手,收了笑意,道:不操心不行啊,谁让商师兄有这么多弟弟妹妹要照顾呢。
哼,不照顾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当个无拘无束的散修去。
唉,这可不好,我既担了这个大哥身份,自然要帮他们考虑后路,将她们平安送走,也算尽到了做大哥的责任。
谢留尘佯装气恼道:他们是你的责任,那我是你的什么?
你也是我的责任啊,当年你师尊将你送到我身边,便表示把你的一生都交到我手上了,他目光下滑,落至桌案白纸上,正色道:所以,你也要听我的话,好不好?
谢留尘下意识接了句:什么话?旋即很快反应过来,捂住他的嘴,语气急促道:不准说,不准说!我不会去西涯山的!我不想再听你说那样的话!我要生气了!
商离行幽幽一叹,推开他的手,语气中带上几分缅怀:那星盘上应当是显示了些什么指示,将南星指引到了三百年后的周家村,如果我没料错,星盘的卦象应该显示了傅长宁的出生地,南星知道三百年后将发生一场大劫难,才急于带着气息奄奄的你来到现世,却不知命运早已在他登上天柱那一刻开始,便已偏离原来轨迹,命途之说,越是想摆脱原本命运,就越是身不由己。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动,再不见平日里那般轻柔嗓音,天衍宗上下六百年弟子悉数归降魔族,也是因算到了这场劫难的到来,天衍宗推演天机之术何等出众,连他们都深信不疑的东西,我怎能我明知不到最后一刻不该放弃,可是,可是如果,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冥冥中注定好的结局呢?
谢留尘听他一字一句,语气中流露绝望痛楚之意,心中越加怜惜,双手搂在他颈边,讨好似的摩挲着,口中同时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不准你这么想,贺师兄一定能在辰时前回来的!
他用自己的方法安抚眼前这人,你看看我嘛,我也是几次都面临生死关头,结果都是大难不死,好好地活下来,可见什么命途之说都是骗人的,要是人人都顺应天命,就不会有修士的存在了,我们也不能修行到如今年岁啊。
商离行只是握紧他的手,面色严峻。
见不管自己如何百般抚慰,商离行始终愁眉不展,他陡然生出一个想法,拉起他的手:来,跟我来一下。
商离行任他牵着而去:又有什么新花招了?
跟我来一下嘛。走啊!
他一心讨商离行开心,拉着人径直来到厢房,往床上大剌剌一坐,拍拍自己大腿:来嘛,躺下。
这么大的人了,还玩什么小孩子游戏?商离行嘴上说道,却是听从吩咐,脱履上榻,根据他的吩咐,顺从地平躺在他的双腿上,只听谢留尘道:闭上眼。便应了一声好,随即将眼帘轻轻阖上。
谢留尘有自己的主意,自不是同他玩什么小孩子游戏。他双指黏合,自掌心生出一股柔绵妖力,附着于拇指指腹,轻轻为他按摩额边穴位,心下想道:倘若大长老知道他传授给我的妖力用来给商师兄按穴,都不知作何感想?
想是这么想,手下力道却丝毫没有减弱,甚至还轻声问道:舒不舒服?
商离行暂且抛下其他念头,惬意地闭上眼,听得耳边他的询问,长舒一口气道:舒服。
谢留尘又道:以后你要是处理俗务累了,我就帮你揉穴好不好?
听得以后二字,商离行初初恢复平静的内心又是倏忽一痛,心道:以后?哪里还有以后?天一亮,傅长宁就要彻底炼化十万精魄,脱身而出,南岭修士再多,哪里又是他的对手?可是这话现在却不能说。说了,这家伙定然又要捂他的嘴。
相较于他的苦闷酸涩,谢留尘内心却是平静异常,自听说傅长宁可能修炼半神之躯后,他便做好了万全准备,甚至要求去守中洲的剑阵,只因他听商离行说过五行剑阵需阵主在中洲护阵,这样就算功败垂成,他与商离行也能依偎在一处死去。
他向来是个率性而行的性子,当年十分讨厌商离行,觉得他虚伪无比,故而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居心叵测,用心不良,而现下心中有了这人,商离行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做什么他都愿意跟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人刻意回避沉重话题,享受着最后的温存时刻,秋水门内外自知大难已到,人心惶惶,再无人来打搅他们,倒是难得的清闲时间。
可是,为什么明明万分不舍,时间还是过得这么快呢?再度往门外望去,见外面天色幽暗,又到夜晚时刻。谢留尘还一直低头凝视他,按摩的动作也一刻都没有停下。
谢留尘问:累不累?
累。
睡一觉?
不睡。
谢留尘道:还有两个时辰,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来聊天吧。
聊什么?
唔,就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起吧。
谢留尘回想当年紫渊秘境初见,点头道:嗯,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动手,我那时可讨厌你了。
商离行闻言一阵怔忪,很快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可不是在紫渊秘境,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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