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第30话 结果与奇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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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尚书看着面前的诗稿,难以置信这是自家儿子写出来的东西。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在自己眼中算是狐朋狗友的那几个臭小子,在自家儿子心中竟是肝胆相照的兄弟。

是了,这么些年下来,这几个小子一直没红过脸,有什么也都是彼此仗义照应,虽说不学无术了些,但却不是那等欺男霸女的真纨绔,更不是那种彼此逢迎委蛇的虚伪之辈。

但是更让张尚书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虽然一直训斥儿子没出息不上进,但却没想到儿子也有这般志向。

到这个时候,张尚书才想起,自家小子虽说次次课业不行,但在家却也时常秉烛夜读,就是不如卢家那几个小子聪慧罢了……

张尚书抹了一把老泪,就凭儿子这般忠君之志,和策定丹凤的抱负,他往后也得好好善待这小兔崽子。

郭侍郎见尚书大人抹泪,不由跟旁边的卢御史对视一眼,酝酿言辞出声宽慰:

“那个,张大人,令郎这般壮志豪情是好事,陛下若是见了此诗,也会称赞大人您教子有方的。”

是的,郭侍郎和卢御史一点也不怀疑这诗出自张瑾澜之手——尽管张公子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

为什么?

听听那句“丹凤策定念王功”!

啧,这种万般功勋都归属帝王的拍马屁原则,可不正是张尚书多年来的为官之道么?

满朝上下,从没有一个人能像礼部尚书张恒年一样,对陛下每天吹彩虹屁还不带重样儿的。

张公子这是小小年纪就继承了自家老爹的为官绝学啊!

比起方才那几个小子可高明多了。

毕竟谁也没法否认这诗作的不好,要是否认,那不就是质疑陛下的万世之功了么?傻子才会去批驳呢。

当然……

郭侍郎轻咳一声,平心而论,除了尾句的丹凤之志里有媚上之意之外,这诗倒也的确还行。

张公子的谄媚众人多少是看出来了几分,但映衬着前面的肝胆豪情与鼓咽忠献里,倒更多是疏朗与少年赤诚。

毕竟比起某些文人先前酬唱时献给安平侯的诗作,张公子这一首已是不卑不亢诚挚至极了。

而且宋张二人这诗文一武一文,好巧不巧都在表忠心和报国之志,诗中选择的方式也都完全符合两府公子的身份,便是郭子君也不好挑剔些什么。

当然,唯一能挑剔的,也就只有怀疑他们捉刀了。

但是还是那句话,拿不出证据,便一切白瞎。

既如此……

“接下来该瞧瞧姬少爷的大作了吧?”

听到郭子君这句话,众人都回过神来。

对对对,四对四的文斗,这不还有俩呢么?

要是剩下两个商户小子诗文不通,那不还是四大公子赢么?

面对郭子君的挑衅和众人看好戏似的质疑,姬少爷极有修养的含笑作请,示意旁边的侯府下人将自己的诗稿展开。

“春风堆锦连翠云,白鹭轩敞振红裙。”

乍看到前两句,园中顿时一阵哄笑。

今日的诗题是少年意气,姬家少爷却写起了美人儿,啧,云鬓美人红裙堆绣,少年风流是风流,但与前面几人的报国之志相比,却还是差得太远了些。

况且以美人为志,这小子怕是真要坐实了这风流纨绔的名儿了。

而且姬家少爷好像已经有了婚约吧?

啧,还是陛下赐婚的,只是如果陛下和徐家小姐知道姬家少爷在有了亲事之后,还生出这般风流意气,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看吧,什么狗屁四大天王,这会儿终是要露出才学疏短之处了吧?

在众人的幸灾乐祸里,姬少爷的后两句诗,也随着诗稿的展开现于人前:

“妆成报与君王侧,赤心一腔奉精魂……”

???

什么情况?

女子的示爱之词?

众人眼见便要嗤笑出声,可是很快便抬手捂住嘴巴。

姬家公子是男儿,怎么可能傻到从女子视角,写出这么一首向陛下示爱的诗文?

古往今来,有不少男子以女子视角写闺怨,以抒怀才不遇之情,便是今日在场的文人里,便有不少人有类似诗作。

所以这首诗不是写女儿情爱,以不是写春闺深梦,而是写……

想到姬家的身份,众人霎时了然。

所以前面美人儿,不是想要示爱于君王的女子,而是姬少爷乃至于姬家的自喻?

所以美人儿精心打扮,不是为了侍奉心上郎君,而是以赤诚之心向那位九五之君尽忠?

但是这表忠的言辞未免也太……

文士们纷纷咳了起来。

对不起,是他们输了。

毕竟他们写给安平侯的诗,都还没这般直白露骨过。

“姬家是商户,所以姬家小子的文辞高低,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就算略逊宋张二人一头,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更何况见谁又敢说这首诗写的不好呢?”

云阳书院里,精神矍铄的老者看着面前抄送来的诗文,澹声评点。

“这一场斗诗,在那几个小子看来是文辞之斗,可在那几个小朋友的利用之下,却变成几个小辈代表自己,代表家族向主君表露心迹的大好机会。

“或许落在一些人眼中,这几个小子媚上逢迎,可却耐不住这诗的确会让龙颜大悦。而且这样的诗文,也没人敢说一句不好。”

不是诗文真的好到挑不出不足来,而是没人敢对这几首向帝王表忠的诗说不好。

但凡有人指出这几首诗文的不足,只要被有心人稍加利用,便会落得个对君不忠对国不诚的罪名。

饶是朝中大员尚且担当不起,更何况安平侯府的那些个什么都不是的文人?

见老者给出这样的评价,站在他身边的夫子不由出言:

“可是您不觉得,这几位公子的表现,与平素的样子差别有些太大了么?”

宋家小子上课打盹儿下课打鸟儿,张家小子更是温书诵文的课业都完成不了,写出这样可与卢家小子比肩的诗文,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若真要仔细计较起来,这二人的诗作其实比卢公子的泛泛之谈更有针对性,也正是因此,也要隐隐胜过一筹。

但是这样的话,夫子不敢说,也不愿承认。

反倒是旁边的老者捋了捋飘逸的长须:

“人不可貌相啊董承。那两个小子浑是浑了点,但脑袋却灵活,至少比起廷益他们几个,要更活泛一些。姬家老爷子教出来的孙子,也是不拘一格之辈,这也是他们三个凑在一处,能比那四个小子更会利用好这个机会的原因。”

“书院里的学子很多,但国试张榜,靠头的名额却也就那么几个。文官的路子,与举业的名次有关,但他们的成败与人生却并非全要靠那一张榜单来定性。你看看如今朝堂上的那些人精,又有几个是当初国试的一甲呢?”

“孔圣道,有教无类,那几个孩子,也还望你一视同仁啊……”

听到老者最后那一句话,董承的目光禁不住一缩,而后并手于前,垂首道是。

屋内陷入静寂,就在这时,最后一份诗稿也送到案前。

本以为依旧是与前几首一样的媚上之风,所以老者只准备扫一眼便让人拿下。

谁曾想,这一眼却望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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