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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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伸眼尾几不可察地一扬。

只见那张巴掌脸上,两弯秀眉微蹙,笼着化不开的愁烟,清澈的眸色中,已是泪光点点。

似是这一个抬头,费了她不小的力气,娇喘了几回后,掏出了袖筒里的绢帕抵住唇瓣,又才缓慢地开口道,“今日晨起,也不知为何发了热,韩姑娘忧心便替我寻了一位大夫,约在了这楼里,谁知人没见着,倒是被底下那锣鼓声给淹没了……”

说着说着,眼眶内那滴摇摇欲坠的泪珠子‘啪嗒’一下落了下来,又惹得她慌乱的拿了绢帕去拭,一面拭着一面自怨自艾地道,“我就不该做指望,全怨这身子骨不争气,还误了世子爷生辰……”

‘病’了十来年的人,一身演技早已是千锤百炼,神色之间流露出来的哀愁,自然逼真发自肺腑,瞧不出半点作态。

范伸这才缓缓地移开目光,抬手碰了下鼻尖,“无妨,不必自责。”

不说还好,一说姜姝的神色满是自怨和愧疚,眼眶渐渐地成了殷红,“我……”

话没说完整,倒是断断续续的喘上了。

范伸沉默片刻,脚尖一转回头对众人撂了一声,“你们继续。”说完又招来了严二,“备马车。”

吩咐完了才转头看着跟前娇喘不止的姜姝道,“此处人多嘈杂,你既有病在身,不宜久留,我先且送你回去,若需大夫,明日我派人来府上即可。”

姜姝的喘息声终于有了停顿。

眸色中一瞬划过了慌张与愕然,然待抬头望向范伸时,却变成了受宠若惊,“有……有劳世子爷。”

“应该的。”

她是他爬墙求来的未婚妻。

送她是应该。

那弦外之音,姜姝似乎也听明白了,忙地低下头,拉下了帷帽上的白纱,姿态露出了娇羞,一步三喘地下了楼。

范伸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走出酒楼时,喉咙已经有些发痒。

谁知到了马车内,那低喘声不仅没断,还愈发地密集了起来。

范伸吞咽了几回喉咙,终是没忍住,“可有瞧过大夫了?”

姜姝点头,“瞧过了。”

“如何说?”

姜姝的喘息稍微顿了顿,声音有了轻轻地呜咽,“娘胎里的毛病,到底是姝儿命浅,世子爷实在不该……”

后面的话姜姝没说完,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是个短命的,范伸不该娶她。

范伸自来讨厌女人在他跟前哭,可此时那轻轻的呜咽声比起钻心的喘咳,突地就动听顺耳百倍。

范伸头一回生了慈悲之心,温柔地道,“不会有事。”

至少成亲前,他不会让她有事。

姜姝满怀感激,“多谢世子爷。”

“不必见外。”

安静了不过片刻,喘咳声又接了上来。

范伸神色不动,搁在膝盖上的手,却缓缓地攥成了拳。

马车一路向前,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回都要漫长,待到了姜家门口,车轱辘子刚停下,不待严二上前,范伸已先一步从里掀开了车帘,提醒姜姝,“到了。”

姜姝缓缓起身,绢帕抵在唇角,还未喘咳出来,手腕便被范伸一把握住,稳稳地将其扶下了马车,“回去好好歇息。”

“多谢……”

“外面风大,早些进去。”

姜姝点了点头,“世子爷今日生辰,姝儿祝世子爷平安喜乐。”

范伸勾唇一笑,“好。”

姜姝一转身,范伸立马回头急步上了马车。

一张俊脸清冷寡淡,再也瞧不出半点温柔。

此时那喉咙似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痒的他抓心挠肺。

直到捏住喉咙,咳出了两声,才稍稍舒坦了些。

严二走过来隔着车窗询问,“世子爷,咱还回醇香楼吗?”

范伸没答,伸手取了马车内的水袋,灌了一口凉水进喉,待那冰滲的触感从喉间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范伸才慵懒地往那马车壁上靠去,“进宫。”

进宫复命。

顺便找太医问问,有没有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若日后进了他侯府,再这般喘下去,她没死,他倒是先死了。

***

马车到了宫殿,天上已落起了蒙蒙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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