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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张口欲答,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内却突然腾起赤红,随后突然地对李承乾发怒道:本王要做甚,何须要你过问!
说罢,强行掰开李承乾的手。李承乾一手握着金轴玉卷,另一只手叫他大力甩开,一时不察,脚下猛地打了个踉跄,险些叫他摔下玉阶,身后几个内侍忙扶住了。一片人仰马翻。
给我将他捉回来!李承乾抬起头,怒气上涌。
李泰闻声回头,劈手来夺李承乾手中的金轴玉卷。
你敢!李承乾立即护住玉卷。
兄弟俩如同两只乌眼鸡般,四目相对,彼此都拽住玉卷的一端,谁都不肯相让。崔彧凑过来,说了句什么,声音压得极低。片刻后,只见李承乾勃然大怒,竟当着众人甩袖而去。连金轴玉卷都不要了!
内侍们见势头不好,直奔皇宫去禀报李世民。
灵然龇牙笑。
崔彧也笑,凉飕飕的。
两人隔着人群,在半空中视线相遇,叮地一声,彼此都见到了对方眼中冷冽的杀意。
崔彧站在李泰身后,一动不动。安静的像一只鹌鹑,又像一条毒蛇。
一条在暗中窥伺的毒蛇。
灵然混在人群中,负手嗤笑。想看李泰这人如何收场。皇族之争,必有大祸,这一次却是人祸了,小和尚我须插手不得。
幸甚!
幸甚至哉!
他自觉热闹看够了,也不想再待下去,看崔彧如何在这里拿捏李泰耍威风。便安步当车,悄悄地从人群中退出来。
耳边人语喧嚣,他刻意避开人群的方向,逆向而行。
直走到朱雀大街的尽头,在去往东安寺的路上,黑蛇才慢慢地抬起头,嘶声作蛇语对他道:宝贝儿,你为何闷闷不乐?
叫小和尚我如何乐得起来?灵然龇牙道,再过半月,我就要做那国师了,呵呵!
他嗤笑一声。
谁知道国师这名头是干啥的?是要祈雨呢,还是要祭天?
车到山前必有路。
青柳大郎漫不在乎地道。见四下无人,索性变作人身,与灵然一道并肩而行。宝贝儿,无须如此郁郁,待大唐李氏皇族的位子安稳了,你我便可同去下一方小世界。
如何算得安稳?灵然又呲了呲牙。倘若此方平行小世界与我所知的那个大唐有相似处,那么很快,李世民就得提剑自.杀了!他的几个好儿子,可是斗的厉害。
灵然顿了顿又道,随后尚有女祸。又有女子称帝,再然后又是安史之乱
他掰着手指头,摇头晃脑,如数家珍般,对青柳大郎侃侃而谈。
青柳大郎皱眉。就算如此,听你说来这些也不过都是人祸。
随后青柳大郎摇了摇头,一脸漠然地道:人祸,须与吾等无干!你我再同心协力拿下崔彧这只魔头,将此处清扫荡平了之后,便可离开了。
这么快?!灵然顿住脚步,心中盘旋了一下,略有些可惜。小和尚我还没来得及见到李白。
李白是谁?青柳大郎挑眉。
是个美男子!
灵然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青空,一脸仰慕状。他写的诗可好了!在我那个年代,从三岁小孩儿到八十岁老人家,都能背一两首他的诗。
他话说的甜蜜,带有无限畅想。
青柳大郎斜眼看他,越看,脸色越黑。头一次觉得宝贝儿长得有点过分招摇,笑起来也有点甜的过分!那口雪白糯米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笑起来宛若二月春风款款拂面而来的美姿仪不成!
千万不能让李白这人出现在宝贝儿面前!
青柳大郎绷紧面皮,暗自下定决心,务必要尽早将崔彧诛杀干净。早日了结此方小世界的差事,修复灵气后,便及早抽身离开。
远远的避开这唐朝。
避开李白这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唐朝俩宫女宋若兰、宋若昭的《嘲陆畅》。本书借来障车,女方刁难新郎官的。
【注2】出自陆畅的诗作《扇》。本书借来作却扇诗,新郎官这头催新娘子下车却扇。
第75章 孤僧灵然(志怪)41
东安寺中,人声寂寂。
许是那日凌晨灵然负伤归来后,明溪老和尚动用了自己护住心脉的那口灵气替灵然疗伤,在灵然苏醒后第三日,明溪老和尚便坐化了。彼时灵然尚不能起身,只能眼睁睁见老和尚盘靠在窗下,对他笑道:小和尚,我先去见佛祖了!
灵然当时就泪目,哽咽道:怎么这样快!我还不及替你求到恩赦!
无所谓了,都是身外事。
明溪艰难地笑了笑,苍老面皮抖落一层皱褶。老衲坐化后,怕是这寺院也无人来了。你今后若是有空,替老衲给那几个徒儿,收一下尸骨。
明溪喘了半天气,才将历年来在他手里教过的几个小沙弥俗家名姓都交代了。已经还俗的,便不再管了。但那些不肯还俗,当年随他一道锁入诏狱的,无一生还,就连尸骨都不知埋在何处。
怕叫人扔了,小友你若是得了闲,替老衲问一声。
好!灵然垂下眼帘。我务必将他们都找回来,都埋在东安寺。
好!老衲与一众弟子,都承你的情!
明溪笑了一声,缓缓阖上眼皮,唇角仍挂着一抹微暖的笑。
窗外风声细碎,隐约飘来阵阵桃花的清甜香气。一众山精木怪尽数站在窗外,默默地朝内张望,却不进来。
你们还在等什么?灵然大恨,双手拄着床榻朝窗外唤道:还不速取套干净僧袍与热水来!难道要老和尚孤零零躺在这里,走也不得自在?!
老松仰起头,欲言又止。
灵然怒目。再燃一炷香!顿了顿,又声带哽咽道:要一炷好香,再替老和尚念一段经。他爱这些!
那位尊神,可还有什么吩咐?老松叫柳树精捣了一下胳膊,终于不得已开口道。
哪位尊神?灵然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这些精怪们惧怕青柳大郎,怕是不敢进来,忙稳住心神,道,不必管他!
可是
一众精怪们挨挨挤挤,就是不敢明言。
灵然眼瞅着明溪老和尚咽下最后一口气,又下意识瞥了眼左手无名指处不声不响依然陷入昏睡的黑蛇,咬牙恨恨地道:他敢吱声!
这话狠!精怪们抖了一下。到底陆陆续续地从窗下转到门边,从门缝里一个接一个地溜进来了。
那日,灵然叫几个精怪扶着靠坐在窗边塌上,喘着气儿,嘱咐一众精怪替明溪老和尚擦洗身子,然后换了一袭干净僧袍。在替老和尚下葬的时候,他挣扎着起身,险些从榻上一头栽下来。
咕咚一声。
头堪堪着地,眼前突然现出一层蒙蒙青烟。烟雾中一双白到发光的手扶起他,单膝跪地,红衣衣角扫在青砖地上。
灵然也不知为何,先前亲眼见老和尚坐化时也没哭,此刻一见到这双手,嗅到这人身上馥郁的沉水香,突然间悲从中来,眼中坠下两点泪来。大郎
他第一次唤他的名,唤的如此柔软。
青柳大郎手一颤,随即稳稳地托住他身子,沉声道:我背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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