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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十三喜欢吃鸡蛋,尤其是生鸡蛋。蛋壳在杯沿轻轻一磕,蛋清顺着流入杯底,然后扣住蛋黄扔掉。就着槐花蜜,用滚水冲了,一口抿干,就当清晨养嗓子。

这法子,还是当年花老板教他的。苏十三在冀城白公馆住了小半个月,也就这几天病好了,才喝上两杯。

但他这个小癖好,青柳大郎是知道的。听他形容自己是鸡蛋,以为苏十三是要吃他,再想下去,才明白苏十三是在调.戏他。

青柳大郎一愣,随即脸颊微红,耳根子后头一片热辣辣的。他忍不住松了松衬衫领口,脊背绷紧,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他原本就生的极白,这点红就像点了胭脂。越掩饰,越是欲盖弥彰。

这点害臊的红,越发衬的他剑眉星目,眉眼清俊的不像话!

苏十三调.戏成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破了功。

青柳大郎抿唇,攥着苏十三的手,手心里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第93章 海上旧影(折子戏)6

十月初,莆田高中。

两人去学堂报到的那天,出门都穿了一色儿的深色校服,剪着短发,左胸前别着莆田高中的校徽。站在一处,皆是无双少年,如一对儿璧人。

那天早晨白秀山特地在家里多留了会儿。三人用过早餐后,白秀山亲自送他们到门口,然后嘱托阿四开车送他们去上学。

白公馆的黑色老爷车开到学校门口,苏十三见许多学生穿着与他们一样的制服,手中夹着书本,有说有笑。也有自家派车送来的少爷,但大多数都是自个儿走路来。

咱派头是不是大了些?

青柳大郎皱眉。你病刚好,须养一段时间。

可从白公馆到这儿,也就苏十三伸出手,两根食指比划了一下。走路也就半个小时的事儿!

青柳大郎深深看了他一眼,下车后主动接过苏十三书包,抱在手里头,肩头还背着一个书包。皱眉道,你不喜欢旁人看见你我从一处出来?

那倒不是!苏十三呲牙。咱能搞辆自行车骑不?

青柳大郎一愣。听父亲说,这批从海上来的货里头,有几辆自行车。你若欢喜,我替你讨一辆。

要两辆!苏十三挥手笑。咱俩可以每天一起骑车上下学!

苏十三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今天叫阿四这样送,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阿四这人虽然不言不语,但是每次他与青柳大郎说什么,苏十三觉得阿四都会原封不动地回家打报告给白秀山。

他不喜欢有人盯梢。更不喜欢窥伺!

如今在白公馆内,两人连卧房都分开了,压根没办法说私密话。到了学堂,又人多眼杂。总得寻个机会,找个单独相处的时光。

青柳大郎虽然不明白他这层意思,但是宝贝儿要自行车他是懂的。当下点点头。好!回头我就找父亲讨两辆自行车!

苏十三眯眼笑,眉清目秀地走在校园内,堪可入画。

学堂门口松柏成片,一片绿色茵茵。白家派来的帮佣早就打点好报到事宜,两人只是到先生那里象征性地被问了几句话。

一走出门,苏十三就笑的打跌。原来你我不同班。

我去找先生换!

那倒不用,苏十三呲牙笑道,你我现在年纪差两岁,原本也该你高我一级。

话不是这样说,青柳大郎依然苦恼。不在一处,你若叫人欺负了,可如何是好!

哟!这话说的,好像你不在,小爷我就得水深火热似的!

苏十三从他手里夺过书包,摇头晃脑,走出三步远,回头对青柳大郎笑道:别追啦!两个班就挨着,若是有什么事儿,课间休息时你来找我!

青柳大郎见他说的坚决,只得点头应了。

然后唇角紧抿,闷闷不乐。

苏十三忘了,这年头坐着小汽车来洋学堂上学的少爷不稀罕,反倒是骑个单车从巷子里头拐出来,那可太扎眼了!

因为战事频繁,各家资源都缺的很,一般人家就连白面都得靠抢。如果能骑辆自行车出来,不光证明这家有钱,还证明这家人手头上活络,能从海上弄到洋货。

他与青柳大郎同进同出,一起骑单车,不过七八天就叫人盯上了。

一个早晨,两人一起出了白公馆大门。刚骑出不远,苏十三突然脚尖点地,支住自行车,龇牙道,坏了,今儿个要写的字帖,我好像忘拿了!

不在书包里头?青柳大郎说着也停下车,帮苏十三一起找。

两人书包都找了个遍,确实没带。

苏十三摸着后脑勺想了想,好像是昨儿个写字的时候,恰好说是玉米排骨汤好了,我这急着下去喝汤,不知把字帖放哪去了!

没带就没带吧,青柳大郎满不在乎地道。

可别介!我如今寄人篱下,住在你家里头,若是在学堂表现不好,到年底的时候怕是吃年夜饭都得叫你家老头子唠叨几句!耳根不得清静。

他敢!

青柳大郎声音一冷,瞬间抬起头,深黑色瞳仁内怒火中烧。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苏十三眯眼笑道,这不是心里头虚嘛!省得你到时候难做。

他说着拍了拍青柳大郎肩头,单腿蹬自行车。你先去,我回家讨去!

算了,我替你去拿!

青柳大郎将车头调了个方向,一溜烟蹬车往白公馆蹿去。

十月清风吹起青柳大郎深蓝色制服下摆。黑发,自行车,特别像前世校园青春剧里头的场景。

苏十三眯起眼睛,唇角不知觉上翘。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苏老板果然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待青柳大郎骑远了,寂静的巷子深处,果然从暗影里钻出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拍掌赞道。

苏十三脚尖支着自行车,呲着一口糯米牙望那人笑了笑。小爷知道有人跟踪,没想到是你!

好说好说,小苏老板这一路脚底生风,从印城跑到这儿,实在青云直上!若不是鄙人见人过目不忘,险些不敢认了!

从暗影处转出那人,正是当日里在印城将苏十三从花老板废宅中扒拉出来的人。自称是花老板生前好友,可当日里转手就将他卖给了人渣洪少!

苏十三想到在洪公馆所受的屈辱,恨得险些将一口雪白糯米牙咬碎。

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苏老板这笑话说的,可还欠着三分火候!

那人笑了笑,从丝绸对襟衫里掏出块怀表,掐着珐琅表盖儿看了眼时间。

恰好早晨七点过五分!我这儿也是陪人上学呢,等位小少爷!

苏十三似笑非笑,眼角扫了他一眼。

山不相逢,水相逢,鄙人也就和小苏老板打声招呼!

那人笑笑。如今小苏老板混的发达,想来也不会再回戏班子。印城的事儿,回头我就让剧院消了,怎样,够意思吧?

我呸!

苏十三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双手放开自行车龙头,一声不吭,突然蹬着轮子飞快地朝那人冲过来。

那人吓了一跳,一身绸衫裤,戴着顶檐帽,拎着裤腿在原地蹦哒。他往左闪,苏十三就往左边冲。那人往右躲,车子就往右拐。逼的那人无路可走,最后叫苏十三堵到一处死角。

哎呀呀呀

你为人何太谀!

你为人何太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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