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 第4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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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人的巡堤队伍人数实在是少,但已是当前沈翀能调动的最多人。

山口镇下河村这段河堤已出现缺口需得立即加固,但愿意留下来抗洪的青壮年并无多少。

暴雨中,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韩七坐下马匹扬起高高的前蹄,他狠狠甩了马鞭在乡间怒吼道:“当老子愿意留在这里受罪,你、你还有你,给老子滚回去,你们是瘸了残了?还是变成娘儿们了?生养自己的故土弃之不顾,以后还有脸面回来?”

鞭声如雷冲破暴雨,响彻云霄。

被点到的皆是青壮年此刻却混迹在迁移的老幼妇女之间,此刻皆是一脸惶恐不知进退,唯有一人脸上有道儿红色的疤冷笑道:“我就没打算回来,这破地方也就你们这些憨货才当香饽饽,我……咳……”

话未说完,一条细长的鞭子便缠上脖颈,他整个人都被拖拽起来,重重摔在泥地里,浑身沾满了泥浆。

“你大爷的!”他挣扎欲起,却被一只脚狠狠踩在泥地,整张脸都埋入泥水中,泥水顺着口鼻灌入,呛得他连连挣扎。

“老子实话告诉你,便是此时爷要了你的命也无人敢追究。我看你也别走了,长眠在此岂不省事。”说着他脚上用力,男人更深地陷了进去,身体不断挣扎着,渐渐地开始抽搐起来。

“韩七,还不快将人放了。”沈翀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披着蓑衣斗笠,身姿挺拔,声音威严了许多。

韩七冷哼一声,一脚踢飞了那村民,随即恶狠狠扫了一眼其他村民,眼神中的威胁意味十足。

沈墨得了主子的吩咐忙上前安抚各位村民,“诸位放心,凡参与抢修河堤、抗洪救灾的人家,每户皆可减免赋税,甚至有银钱补贴。”

到底是减是免,减多少,免几年,银钱补还是不补,补多少,他均未明确指出,这就该民众很大的想象空间,也给了沈翀很大的活动范围,毕竟赋税这等事情须得上报朝廷,不是他一个工部员外郎能够做主的。

百姓听后不免欣喜,一扫之前的颓势,有心追问几句的却在触及到韩七森寒目光后低垂下头,不敢言语。

沈翀的视线在迁移的百姓身上不经意扫过,目光陡然一凛,他忽然开口道:“你是哪里的和尚,怎会在此?”

被点了名的小和尚瞧着不过十二三岁,吓得一哆嗦忙跪在地上道:“我、我是山上雾隐寺的和尚,前日下山采买物事今日本应回寺,但山路被大雨冲毁,我只好又回到镇上。”

去雾隐寺的山路被毁?沈翀的脑海中陡然略过一道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

安抚了百姓,他调转马头径直去了河堤,一路上心事重重。行至一处狭窄乡道儿竟遇见了熟人。

一辆黑漆平头车深陷在泥地里,车夫正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马身,“驾驾”吆喝,车厢两侧分别站着两人正用力推着马车,一人撑着伞立在道旁,显然是马车的主人,见到沈翀三人,他忙道:“兄台,且等等,我这马车深陷其中无法让开道路。”

他一开口,沈翀便觉得耳熟,昏暗天光中又仔细盯着他打量了一番,才确认道:“可是卫大人?”

卫泾闻言一怔,走前几步,惊喜道:“小沈大人!卫某正是听说了你的消息,才着急来这白河村,不想竟在此处遇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男人言辞恳切,不胜欢喜。

沈翀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想明白了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他脸色微变,问道:“张希远呢?”

“原本张县令邀我一道儿上山祈福,只是我晨起身子不适便婉拒了。张县令辰时初刻便离府了。”昨日晚膳菜肴味道过重,他夜半总觉口渴,饮了几次夜茶之后晨起肚子总是发出叽咕声响,没多久便腹泻不止,因而无法同行。

“糟了!”沈翀立即吩咐道:“许非快带上两人去石门水库守着,快去!”

“爷您身边离不得人。”韩七有些急,先前他们护主不力,致使主子遭人暗算,如今主子身边的人都被指使出去,留下他和沈墨两人,况且沈墨还带着伤,倘使真的遇险也指望不上他。

他这会儿倒是有些期盼六姑娘在身边了,盼着她给主子下点药,好让他昏过去,他们将人直接抬到京城去。

只是到了京城,国公爷还不定怎么收拾他们,想到此,韩七有些背脊发凉,若是主子再有差池,他们这些暗卫一个都活不成。

许非有些犹豫,沈翀看了他一眼,许非登时不敢再留,翻身上马,带着两名暗卫快速消失在雨幕中。

沈翀再不敢报以幻想,先头是他低估了人性的恶,心存良善的人又哪里会知道黑暗中的蛆虫是如何的可恶,张希远已是亡命之徒,丧心病狂到了泯灭人性,他既然能够想出炸毁水库的主意,又哪里会顾念百姓的生死。

若事实真如他此刻猜想,只怕此时带人去已有些晚了,但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沈翀赶到时,堤岸旁已堆了许多的石块,先前出现的缺口已经被石块加固,但随着水位不断上升,缺口不断出现,尤其在陡峭河段,河水冲击较大,碰上上游洪水冲击,即便加固后依旧会出现堤坝坍塌的风险。

“大人,下河村一段堤坝水流湍急,石块扔下去立时便被冲没了,水已经涌上河堤,大水距离最近的人家已不足十丈。”一年纪有些大的村民远远见到沈翀等人,一瘸一拐地奔了过来,离了老远便被韩七拦下。

沈翀脸色陡变,忙道“带我去看看。”

“草民唐日昌是本地的河工,两年前修筑堤坝也曾参与其中,当时小民便觉察出工程所用石料有问题,便将此事上报了工头,哪知却被工头一顿责罚,打折腿赶回了村子。”唐日昌年岁瞧着已有五十上下,两鬓斑白,佝偻着背脊,瞧着很是让人心酸。

沈翀使了个颜色,韩七便上前不由分说将人背在了背上,唐日昌受宠若惊,惊道:“使不得啊,官爷!”

韩七冷冷道:“别乱动,再乱动我给你扔河里了。”

现实情况比唐日昌说的还要严重,河堤已被河水冲开了一个数丈宽的口子,洪水奔涌而出,投进去的石块、沙袋俱被冲走,甚至没有人再敢往前走,更别说抢修。

同沈翀一道儿来的卫泾同样大惊失色,暴雨还在不断地下,一场天灾即将到来,他因提前窥见了危机,有一瞬的犹疑,随即便看到沈翀不顾危险踏入了洪流中。

韩七扔下背上的老者,便快速跳入水中,将沈翀拦腰抱住。

“您旧伤未愈,已淋了雨,伤口若是再次溃烂发热可怎么办?”沈墨因受伤行动迟滞,后一步踏入水中,两人一左一右将沈翀扯了回来。

“放开我,我只是看下河堤险情。”沈翀争不过两人,便不予争执。

远远躲开的河工在旁窃窃私语,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在他们的认知里,当官的各个惜命,又有几个会将百姓的生死挂在心上,又有谁能不顾生死亲临险地。

“这位大人真是好人,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顾惜百姓的官员。”

“什么好人啊!我看就是为了捞点名声,好升官发财!这才多大点水,跟十年前那场洪灾差远了,不过毛毛雨,便是三年前的水灾也比这厉害多了,那时候都不见县令叫大家迁移。”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听说这位大人前不久巡视河堤被浪头卷入了水中险些淹死了。”

几人不由唏嘘,这人怕是脑子有病。

“话说张县令怎地不见人?镇上的乡绅名流也都遣了人来观望,也不知道这位沈大人什么来头,附近镇上许多青壮年都被拉来修堤了。”

“管他啥来头,若来年真给减免赋税倒是可以干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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