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16节(1 / 2)
钟萃随着低头,她身材瘦弱,又有严才人等遮掩,倒是没人看出她的不同。
淑妃说了句,这才开始提及今日的正事:“…本宫最厌恶的便是碎嘴,望你们都管束好奴才们,若是再惹出事端来,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下边嫔妃们小声议论起来,钟萃身边,严才人哼了声,跟人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哪宫惹出的事来。”
耳边,钟萃只听她的语调不若表面那般热情周到,声音尖锐,带着几分刻薄:【要我说,就是旁边这缀霞宫弄出来的,这些生得狐媚的人都喜欢惹事。】
也不知道旁边人说了什么,严才人扭头握住了钟萃的手,跟她又亲亲热热起来,仿佛之前的冷待不存在一般,热情周到的问她:“钟才人,你来说说这事儿。”
钟萃抬起眼,一双眼水盈盈的,越发显得惹人怜爱。
淑妃过午后召见,出来时已到傍晚,妃嫔们出门时都堪堪由宫婢们扶着,尤其是严才人这些浓重装扮的嫔妃,顶着沉甸甸的重量坐了几个时辰,连脚步都是虚的,苍白着脸,嘴唇煞白。
钟萃比她们好不少,但她身子弱,也靠在了芸香身上,一路往缀霞宫回。她们还没到,顾全从宫里跑了出来,福了个礼:“小主,陛下已在里边候着了。”他悄悄示意了下,满脸喜庆。
钟萃愣愣的看着他,就见顾全往前推开门,恭敬的迎她进去,钟萃迈进门栏,心里顿时如擂鼓一般狂跳,手下扶着也跟着抖了抖:“陛、陛下来作何?”
顾全小声回:“杨公公说的,陛下来瞧瞧。”
闻衍已经到了好一会了,他坐在偏殿里,手旁还放着杯未动的茶。哪怕缀霞宫已经被钟萃收拾置办了一番,但与其他宫室相比,仍旧显得落魄。他难得空闲会,在踏入后宫时,下意识想到了钟萃,普天之下都是他的,闻衍便抬步往缀霞宫来了。
现在闻衍却是有些后悔了,来缀霞宫不过是一时念起,但他对钟萃的印象却极为不好,再三抿了抿嘴,闻衍腾的起身,尽直说了句:“回宫。”
他大步朝门外走,杨培连忙跟上,正好与钟萃一行撞上,余光只见到一片明黄的衣摆,钟萃忙朝她行礼:“嫔妾参见陛下。”
撞上了,闻衍也不好走,只神色晦暗的点了点头:“起来吧。”
钟萃心里打鼓:“谢陛下。”
从这几个礼看,她行的倒也不算差,闻衍脸色稍霁,又见她身量弱小,不过到自己肩处,非是以为那种膀大腰圆的粗妇,正要开口,钟萃忍着惧意,微微抬起了眉眼,她一张脸正好落入了闻衍眼中。
他顿时脸色大变,稍霁的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一只手辖住钟萃的下巴,仔细的在她脸上打量。
钟萃从来没跟陛下这样近距离过,更来不及反应这场变故,眉心微蹙,一张脸顿时委屈,叫人心疼:“陛下?”
闻衍放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长袖一甩,勃然大怒而去。
第23章
闻衍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如走马灯花一般闪过了许多。出了缀霞宫,头上的星辰漫天,为偏僻的缀霞宫增添了几分温馨。
他踏出了缀霞宫,挺拔的身子似有些摇摇欲坠,杨培在后边忙伸手,眼中满是担忧。
缀霞宫的娘娘…怎的偏生生了这样一副样貌。
闻衍浑浑噩噩的,不自觉走到了永寿宫。
永寿宫,太后居所。
守在永寿宫外的侍监遥遥看到陛下的身影,往里边说了一声,小跑了过来,还未近身就先忙说道:“陛下怎的来了,太后娘娘才用了晚食呢,陛下许久未来,娘娘心中早就惦念了。”
叨叨絮絮中,永寿宫大门近在眼前,灯火通明的大殿上,满头银丝的妇人扶着嬷嬷的手走了出来,她想是得到信儿有些急,从里边小跑着出来的,还喘了喘气,对上那双一如既往,含笑看他的眼,闻衍脑中刹那清明。
他心里正疑为何走到了永寿宫,脚步却下意识跨过门栏,大步向前,从嬷嬷手上接下搀扶,将所有繁杂竭力压下,缓缓开了口:“是儿子不孝,理应拜母,却让母后来迎朕。”
高太后反手搭在他手臂上,一双眼里满是慈爱:“我们母子之间何须如此。”
闻衍扶着她往里走,正是夏季,便是风中都掺了点热气,如淑妃、贤妃等人早就用上了冰盆,一踏进去,身上所有的烦闷燥热便悉数消融,但永寿宫偌大的宫殿,只半开了窗,冰盆也只在角落里放了两盆,远远的离着主子。
高太后跟宫人们早已习惯,但她怕闻衍不习惯,男子本就身体燥热,又未坐御驾,走过来怕是汗衫已湿,叫老嬷嬷去把冰盆端了来,好叫他凉快散热。
老嬷嬷有些迟疑,闻衍已经阻止了:“不必了,朕的身子朕知道,母后的身子要紧。”他扶着高太后落座,自己又坐在下侧。
闻衍决定的事向来说一不二,高太后也只能作罢,叫人去打了水来让他洗漱洗漱,一双眼笑着看向他:“近日可召过太医看过?前朝事多,陛下也要多保重身体才是?你打小不爱喝苦药,每次病了整个宫都哄不住…”
闻衍自幼便是中宫嫡子,幼时更早早被立为皇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教他读书的太傅到阖宫的宫人们,从来都是敬他、重他,这也养就了闻衍的高高在上,从未吃过苦,自然是不愿吃苦。
那是从前,但后来他学会了吃苦。
连这个皇位,也是他亲自领兵,在战场上杀敌获取声望后一步步稳固下来的,若非在战场上吃苦,受刀剑逼身之痛,又岂有今日黄袍加身。
他压下心里的杂念,一一回话:“看过,御医说朕的身子无恙,倒是母后才要多加小心。”
“母后这里也好着呢。”
高太后是当今心里最记挂的人,永寿宫请了多少次太医,采买了多少次药材,杨培都会一一报至案前,闻衍心里有数。
宫人很快端了水来,闻衍起身去洗漱,等洗漱完,高太太已经坐在桌上,朝他招招手:“来,我已经让膳房给你备食去了,你先吃两口点心垫垫。”
闻衍坐到高太后身侧,在她的催促下,拿了盘里的点心,正要同高太后说话,他坐在高太后身侧,旁边角落烛台灯数盏烛火,高太后背着,往他处看过来时,左脸颊没了烛光照着,一道自下颚的长长的疤痕显露了出来。
闻衍放在膝下的手心骤然握紧。
高太后毫无察觉,还在催他用食:“快先垫垫,今日膳房吊的一道玉竹汤口味正好,清热滋阴,明目补虚,你也喝两口,每日看那么多奏折,实在太费神了,再配上两碟小菜,给你拌个面条如何?”
高太后虽满头银丝,但其实还不到五十,脸部除了那一道被刻意遮掩过的疤痕,经过多年润养,其神态还是康健的。尤其一双含笑的眼,温柔万千,她待后妃宫人多年如一日的温和,是难得的以理服人的中宫,却也正是这份驭下的温和,以致她面部有疾,险被废弃后位…
闻衍眼中利芒闪过,他微微垂下眼,压下心中凸自升起的暴戾之气,帝王之道便是不喜形于色,闻衍自是早便学会,一字一句谨记于心,心里再是翻腾,但表面却是一派温和,笑着附和:“都好,母后吩咐的都是朕爱用的,朕都有些忘了,母后却还曾记得。”
那是他幼时,虽日日由着太傅们教导传授帝王为君之道,习君子六艺,见奏辨明,却偶尔会仗着皇太子的身份避开随从宫人,偷偷溜至凤仪宫,还是皇后的高太后便会无奈的笑笑,悄悄命人给他备上几碟小菜,并着拌上面条,看着他吃完,等他稍作休息,又亲自送他出了宫门。
“你的事母后如何能忘的。”高太后满面笑容。
上给帝王的膳食,是由御厨总管亲自操刀,便是一份简单的拌面条,从色泽到盛入也如画一般,上边各种料码着,焦焦香香的,闻着便食欲大动,闻衍大口吃了面条,喝了汤,等宫人们撤了桌面,收拾完,高太后脸上不由得显露出两分疲态来,她还强撑着,闻衍先一步起了身,朝她行礼:“时候不早了,朕不打扰母后安寝了。”
高太后不大舍得:“倒也算不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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