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46节(1 / 2)
闻衍轻轻颔首,随着抬步,两侧纱帘从中掀开,他一进殿中,彭范两位太傅便要起身行礼,被闻衍制止了:“太傅今日劳累了,无需这般多礼。”
他在上首坐下,须臾下边奉了茶点来。彭范两位太傅是来商议潮州汛期事宜。汛期常年在,朝中每年派工部官员出使,命州府在汛期前沿河排查,加固堤防,官员排查,由朝廷拨款,此中过程需得天子亲自任命,拟定章程。
闻衍昨日就收到工部官员送上来的折子,正要开口,目光瞥见到一旁的点心,只楞了下,不过须臾,招了宫人前来:“去缀霞宫告知贵人,朕今日便不去了。”
“是。”宫人退下,往后宫去。闻衍见两位太傅朝他看来,下意识以为他们是觉得朕多有宠爱后宫妇人,不自觉说了起来:“朕听闻读书多有耳濡目染之效,因此效仿一二,若是皇长子当真喜读书,当是一大喜事。”
天子提及皇长子,脸上的冷厉笑容,眼眸里泛着慈爱之色。这并非是两位太傅第一次从天子口中提及到缀霞宫那位肚子里的皇长子。宫中有皇子自是天大的喜事,但二位太傅看了看,心中却有些不好的预感来。陛下对皇长子是否太过上心了些?
第71章
皇长子确实重要,尤其当今后宫并无子嗣,后宫贵人们腹中孕有皇子,更能稳固前朝后宫,稳定局势,陛下偏宠两分倒也无妨,只是这“宠”也是要有个度的。
皇长子金贵,但再金贵,却是比不过嫡子的。若是量不好这其中的度,对庶子放了太多的关照,心偏了,往后中宫进宫诞下了嫡子,在嫡子庶子的事上便有处理得有失偏颇,长期以往,中宫不满,前朝后宫生乱,怕又是走上先帝时候的老路了。
但闻衍也只提了一嘴便不提了,自来贤明的君主断是不会同女子攀扯上关系,只有那等亡国君主才会在美色上任性肆意。闻衍自认非是那等贪花之人,后宫嫔妃只是嫔妃,只要她们不犯下宫规,闻衍便也不计较其他。何况,还有先帝的前车之鉴在,时时犹如警钟在他头上敲响。
后宫女子可宠,却绝不可纵容。帝王身侧,自来便不该有第二人。
闻衍自幼便随着太傅先生们读圣贤书,八岁被立为皇太子起,便立誓要学那圣贤帝王,绝不做那等昏君、暴君,在言行上向来要求严苛,绝不肯叫自己的声名上沾染上一星半点,这才出言说上一二。
短短三言两语,彭范两位太傅也不好揪着不放,把皇长子的事放下,议起了潮州汛期事宜。
工部官员以钦差大臣身份出使潮州巡检河堤,送来的折子上已阐明了潮州沿途各河道的情况,核对了需朝廷拨款的数目,只等朝廷拨款,潮州知府便能召集人马对潮州沿途河道进行治理休整,以防汛期来临,河道未能加固,天灾致河道两侧水患滋生,顷淹良田,叫百姓流离失所。
闻衍少时行军,曾在河道沿路驻扎,实地考察过河道情形,登基后,也曾数次召大臣商议河道事宜,招工部对河道沿途进行图稿修正,改引河道等,连番措施疏通下,到如今从潮州沿途的河道才得以从连年的大灾中缓解下来。
除河道外,朝廷还在河道沿途设有水站,以防决口,大水淹没农田村庄,各地在汛期皆要郑重重视,常备下良马候着,快马迅驰,以防河水暴涨,从上往下淹概。天子重视河道,朝中上下对此也格外上心,每年派出的大臣都是吏部再三衡量才推荐来的。
闻衍把折子递给彭范两位大臣:“朕若是没记错,潮州水域至渭州水域遥堤不过前岁才竣,怎的如今又添了修筑遥堤之金银?”
彭范两位太傅看过折子,想了想,纷纷点头:“是,微臣们倒也记得,如今的河道是照前朝重新修筑的一番,根据堤防的位置作用,修筑了四堤,陛下还是太子时便亲自主持此事,如今已有十余年才把四海河道整治好。”
先帝不同意如此耗费国库的做法,数次驳回陛下太子时的上奏,最后是太子拱手让出部分兵权才叫先帝同意,陛下从太子时对河道事宜便亲自主持,耗费大半国库,动用不知多少人力才把河道两岸给治理成功。
陛下虽年轻,但在位的功绩可谓是高祖建大越来头一位了。
闻衍喝了口清茶,听他们说完,叫杨培亲自去取了陈年的河道奏折。承明殿偏殿设有书架,专门保存陈年奏折,由通政司人员整理编排,杨培照着字找,没一会就捧了一大堆河道折子来。
十余年间,河道折子从最开始的七八封折子不断上奏,下发,到稳定后每年固定三两封折子,杨培只捧了前几年的,最早的折子却是没动。
他小心的放到了案上,闻衍抬手便捡起了几封,换了一批,很快就找到了四年前工部作为钦差大臣去河道后上的奏折,言辞中对河道两岸的雄伟壮观都有描述,对四堤的修筑更是仔细,从用料、用工都有介绍。
至此河道堤防顺利竣工,每年朝廷通过派出的钦差大臣往河道上拨款,维护加固河道堤防,年年如此,拨下去的款项没听过水花也从不耽搁,河道修筑好才三年,按理以十余年的修筑情况,堤防本身应是坚硬无比,何况又有年年维护加固在,若是没有强大的外力在,少说也能安稳十数年的。
闻衍看过,把旧年的折子递过去,彭范两位太傅看过,也觉得其中有些问题。遥堤不过是河道四堤中修筑最远的一道,若是遇大水冲击,距离最近的缕堤都完好,怎的最外边的遥堤要修筑。
范太傅抬了抬手:“陛下,此事颇有些疑点,吏部推任的钦差是工部郎中张庭中,张大人不惑之年,曾对河道有着不小的见解,因此才推举张大人为钦差赴潮州沿途。何况去岁也是张大人去的。”
钦差巡视,配有文书,士兵,一路上倒也算不得低调,何况钦差赴任去是要沿河道巡视,张大人已经在三月前便带着人离了京。沿途勘察。
闻衍持着礼仪姿态,随着礼部举办重午赏赐宫宴,此时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为官者,最忌讳忠心动摇,张庭中为人朕还算有几分了解,此处随他一同前去的还有谁?”
通政司有记录,很快就有名单传来。
工部除了被任命为钦差的张庭中大人,另还有两位主事一并去,在随行官员上,还有一位也赫然在列,张庭中任命为钦差,是由吏部推荐,天子亲自点了头的,但随行人员由工部自行安排即可,无需上报帝王御览。
闻衍目光放在名单上,落在其中一个名上,下意识蹙了蹙眉心:“这江陵侯怎的也在上边?”
闻衍对江陵侯钟正江这个名儿可是如雷贯耳。无论是从个人能力还是上回险些办砸了差事,都叫闻衍对这种只能依靠祖荫的世家子弟丝毫没有好感,尤其上回乌尚书为江陵侯请旨擢升官职一事,闻衍当即便压下了折子。
彭范两位太傅往名单上看了眼,对此倒并不意外,但这江陵侯到底是钟贵人的生父,言辞间便带着些斟酌:“张大人带的两位主事都是五品官职,想必也是看在江陵侯是同等官职的份上才把人带着吧。”
文书有两位便足够,多带一位也是为了以防意外,向来是如此安排,河道是陛下十分重视的,此去潮州一带,若是做出了成绩,在吏部也是能记上一笔的。那江陵侯虽说能力不佳,但到底读书认字,做个备选文书应是不成问题的。
占个主事位置,原本就无多大妨碍,并不担主,前边还有两位文书,用得上江陵侯的时候少,自然也就无妨,何况江陵侯还有个在吏部任侍郎的岳丈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陵侯此次跟着去,也就是想跟着混些功绩罢了。
何况江陵侯本就在朝中挂了个五品闲职,到处调任做些力所能及的反倒是好事,也免了国库百百发奉俸禄,养出了闲人。
两位太傅话中意思闻衍如何不知,对这种既无实权又清闲的差事,自是最适合这等依仗庇荫之人,闻衍也只是敛下眉,淡淡的说上一句:“此人能力极差,已出了回岔子了,万不能再生了事端来。”便是揭过的意思。
两位太傅这才点点头:“有张大人在,想必旁人也不敢造次。”
闻衍心中已有定论,他在心中想过了,这才缓缓开口:“遥堤一事存疑,折子尚且压下,命右副御史雷坚,大理寺左少卿韩昱即日启程前往潮州一带探查虚实,急速上报,着户部备下银两,按往年规制先行准备,待雷坚探查真相,便拨下去。两位太傅觉得如何?”
早年陛下还未登基时,在商议大事时总是会先询问两位太傅和先生们的意见,再通过他们提出的意见做出修改和采纳,但如今陛下登基多年,早已不是在国事上还需请教太傅的太子殿下,乾坤独断,心中早有主意,无需再请教任何人了。
面对太子殿下,他们是先生,在陛下面前,他们只是臣子。
两位太傅点头:“陛下的安排自是极好,雷御史为人刚正不阿,最是难通情达理,韩大人办案无数,由他们亲自下去探查,再合适不过,如今离汛期还有些时日,待他们快马加鞭赶去,再加急上报来,户部的银两便能如数发下去。”
朝中官员个性尽在闻衍的掌控之中,收到折子后,闻衍心中早就有了决断,连该在什么位置放上什么样的官员也早就定下,此时不过是过了明路罢了。他点点头,朝廷之事议罢,殿中气氛松了下来,便又说起了其他。
御前的宫人出了前殿,很快就到了后宫,尽直往缀霞宫去。缀霞宫的赏赐不时便从御前赏下去,宫里的人对御前来的宫人都十分熟络了,不待上前问候,御前宫人便先传了话。
秉到钟萃耳里,钟萃微微一愣,轻轻点了个头:“知道了。”
芸香几个伺候在一旁绕着丝线,还不由得感叹了句:“陛下对我们缀霞宫可真上心。连不过来都要派人来说一声的。”
“那可不,早前在宫中,哪有不时就能见到陛下的,便是各宫娘娘们见陛下都不多的。”彩云在宫中多年,还说起早些年时,有嫔妃为了见陛下,得天子恩宠,大夜里在陛下进后宫的路上迎风跳舞。
“那之后呢?可是得宠了的?”
彩云一脸正经:“咱们陛下是什么人,什么模样的宫妃没见过,哪里这般容易便着了道的,当即便叫人把人带走了的,这都丢脸死了,宫里都传遍了的,谁还有那脸见人的。陛下可不是那等喜颜色之人。”最后一句彩云不敢大声了的,也就是贵人主子好说话,这才让他们说话自在,否则她也是不敢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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