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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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隐于面具之下的眸光一凝,但是还未有动作就被谢景一记又狠又重的肘击打翻在地,头撞上了地砖,巨大的震荡所带来的后果差不多让他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贴在地面的耳朵猛然感受到了除了震荡带来的嗡鸣以及河水湍急之外的摩擦声。

不好——

男子甚至顾不得其他,直接胡乱在地上扫着,一把抓住了谢景的脚踝,然后劈手一拽,将他摔倒在地,接着迅速翻身站起。闪电般飞身钻进吉普车内,车尾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与子弹贴面擦过,犹如一道黑色的利剑,向无尽的虚空荒野风驰电掣而去。

“砰!砰!砰!”

“艹!”白夜猛砸方向盘,刹车,黑色路虎当头停下。他一把推开车门,下车,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谢景瞳孔一点一点压紧成针,他的身体每块骨骼、每寸内脏都在叫嚣着剧痛,连稍微动一下都能带来极大的痛苦。

他终于缓缓站直,眼梢微微发红,近乎贪婪地描摹着白夜那张燃烧着怒火的、冷厉的面孔。

石娅手指剧烈发抖,沙漠/之鹰所带来的巨大的后坐力几乎让她握不住手/枪,但是她没有办法,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没有办法。并且,很可惜,这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

她甩掉手中的沙漠/之鹰,望着白夜,举起自己的双手,“警察叔叔,我交代,我什么都愿意交代,我现在就跟你回去,我什么都说。”她的尾音甚至还夹杂着明显的战栗。

谢景瞳孔骤然缩紧——

他几乎立刻向石娅奔过去。

“站住!”白夜握着警用九二式配枪,枪口转向谢景,“你再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谢景颤抖着转头,眼底冷静如同冰霜,“你要杀了我?”

短短几秒仿佛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白夜暴怒的喘息好像硬生生被谢景眼底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压回去了,“谢景,你看着我。”

“……”

他温柔道,“没事的,即使你之前认识他们也没有什么,这件事和你又没有关系。没事的,过来,来我这边。有什么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说。”

谢景咬着牙摇头,无数喧杂声响彻耳膜,逐渐悠长空洞,他重重地合上眼睛,又睁开,“其实你从来都不信我,对不对?”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小同学?”

“没事的,不用怕。”

“第一次出任务,要平安归来啊。”

“我们明明也才认识没有多久,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但是就是很喜欢你了,真的,我自己都不太想得明白……”

“没事了啊,队长来接你了。”

所有记忆化作碎片,就像羽毛随风掠过般悄无声息,纷纷扬扬随风远去,呼啸着盘旋升上虚空,直至消失。

他深深低下头,就像是全身都带着伤痕的困兽失去了利器只能缩回自己的爪牙,但是他的眼底依旧澄澈清亮,就好像是在盲目地寻求一点曙光,尽管现在是不见一丝天光的长夜。谢景微微睁大眼眶,混合着血迹的泪水在眼角凝固,远方的河流旷野在灯光无法顾及的地方显得更加的黑沉。不知过了多久,他视线流转,看向白夜,“可是我还想回去。”他抬手挡住眼睛,胸腔起伏,分不清自己嘶哑的喘息来自于梦境还是现实,“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想回去。”

很多想法乱糟糟的在白夜的脑海里盘旋,可是当他看到谢景这副模样的时候,那些念头就全部都消失了,霎时变得一片空白,他喉头酸楚得一阵阵痉挛。白夜放下手/枪,站在风中,眷恋地望着他,一字一句,“你过来。”他朝谢景伸手,“我带你回家。”

记忆中相似的情景一下子呼啸着穿越时光,重重砸在了谢景的心头上。

有风迎面扑来,那位看似高高在上的总是冷着一张脸的支队长对他笑得好看,“下次别让我拉你,你得主动把手给我。”

谢景苦笑一下,错开了对视,望着远方粼粼的河水。

但那瞬间白夜却心有灵犀般感受到了谢景在想什么——他不愿意放弃,他不想让石娅活着离开,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让她就这么带着那些秘密永埋地底!

白夜并没有动,路灯勾勒出他一侧冷厉深邃的脸孔,另一侧隐没在明暗交错的阴影里,透着无法捉摸的吊诡,“谢景,我说了,来我这里。”他几乎是无声地说道,“做完你想做的事。”

石娅眼眶一压,常年混迹的异于常人的第六感几乎是敏感地在他们俩人诡异的氛围之间察觉到了什么——那位支队长默许了?!

艹!石娅心中警铃大作,脑子里轰的一声,她踉跄退后两步,鼻腔中发出一声怒极的哼笑,看向白夜,“你不想知道六年前在津安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夜风卷着哗哗地流水声盘旋直上,混合着血腥的气味久久缭绕不散。

白夜那张雕塑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不知是光线还是错觉,这个问题出口的瞬间,他整个人从眼梢乃至流畅的下颌线直至他全身挺直的脊背都散发出毫无生气的寒冷。

“你觉得呢?”他语调平平地反问。说不清是对谢景还是石娅说的。

石娅瞳孔不住颤抖,但是很快她便反而扬眉一笑,神态间恍惚出现了一种原来是这样的意味,“怪不得我说好端端的非得把我从医院带出来,想来是你的队长知道什么了吧?那我也不必介意这些弯弯绕绕了,你队长又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石娅脸色古怪一笑,但是夜风猛烈,连笑声都有些破碎不清,却依然能听到那笑声背后的嘲讽意味,“怀歌,你自己都明白,他又不信你。”

谢景眼底渐渐浮起一丝悲凉,似乎想说什么。

石娅的声音诡异又尖利,“你应该清楚,这不是杀戮,而是逼迫。那个死在天堑山的人就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吗?”

白夜眉梢不轻不重地一跳,石娅这简直就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

“这样正好。”她居然无所谓的耸肩,语调说不上来的轻松,“反正等杨子杰醒过来我都要被指控的,我可没办法保证能同时对付那么多人,更何况我连应付你都要死要活的了。下次真的不应该大老远的跑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了。”石娅的笑容渐渐扩大,弧度满溢出深深的恶意,“你能回去的地方永远不属于这里。”

谢景眉头一皱。

随即她阴恻恻地抬起头,望着谢景又望着白夜笑了一下,眼角闪着说不上的阴冷,“生活在肮脏地底的蛆虫就要时刻准备好即使见了阳光也会被烧死的觉悟。”

话音刚落,只见她迅速翻身撑在护栏上,快得如同鬼魅,整个人纵身往河里跳下去。

“艹!”只见谢景猝然发力向护栏处奔去。

白夜刹那间预见到了什么,失声怒吼,“你站住!”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上前,从谢景的身后死命拉住了他,“你找死吗?”

谢景呼出一口滚烫的血气,刚抬起头,突然整个人僵住——

白夜那双瞳孔幽深暗沉,但却隐隐反射着光点,那是迷蒙的水雾。

谢景下意识想躲开,却被白夜更紧的钳住了腰身,他紧盯着谢景的眼睛,“是你不信我。”

“……”

“从一开始就是。”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谢景看着白夜,几乎是慌乱地想抬手去触碰他的脸,但是一看到自己满手的伤痕血污,又奇怪的发着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战栗,“不是的,我不是,白夜,我……”

“是这样的。”白夜尾音也奇怪地发着抖,像是强压着哽咽,“你自始至终都在骗我。”连你的名字都是。

“……”谢景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抑制住胸腔的剧痛。

白夜并没有放手,他反而抬起手贴在谢景的侧颈上,将他的头用力摁在了自己的颈窝里,“但是没关系,我来带你回家了。”

尽管你有秘密隐瞒着我,但是我依然会不远万里,找到你,把你带回去。

谢景闭上眼睛,声音细若蚊蚋般极度嘶哑,“白夜——”他闭上眼睛,“你会抓我吗?”

“你知道吗?”白夜下颌微微摩挲着谢景满是血迹的耳畔,“你只有认真的时候才会喊我的名字。”

因为你不一样,你是长夜,也是白昼,是征途,更是天光。

谢景靠在白夜的肩上,一点点失去了力气,他想说什么,但是嘴唇阖动,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世界迅速旋转远去,仿佛时间就此凝固,意识随着天边浩渺的光影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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