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我本无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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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头社会鹿默默对视片刻, 赵奇秋有所感应的低头,就在一只鹿前蹄上看到了细细一道金色,其上隐隐有监狱的气息, 但眼前的幼鹿又不是他的犯人。

答案很明显了,赵奇秋自觉将鹿赶到一边,隔开了暴怒的皇甫复与其一众妖仆。

看到赵奇秋隐隐维护的动作, 皇甫复扶着膝盖缓缓站起来, 强笑道:“难道这是大人的朋友?算了算了, 一幅画而已, 你们小姑娘家家,舞刀弄枪的干什么,都别动粗。来, 再上一桌饭菜, 请大人的这位朋友也歇歇脚, 大人, 你快来坐。”

赵奇秋闻言依旧站在原地, 目光落在这副已经残缺的风致城画卷上, 肩膀微微落下, 无声呼出一口气。

“大人有什么烦心事吗, ”皇甫复笑容有些僵硬,似乎醉意也消散不少:“今日总是叹气,要是有不顺意的,老朽一定替你解决。”

赵奇秋顿时对他颇为刮目相看:“你倒很细心。”

“大人谬赞……”

“没办法,我一想到你在骗我,就忍不住叹气。”

“……”

皇甫复脸色青红交加之时, 赵奇秋指尖轻弹了下眼前的画卷, 有些佩服的道:“果然是千年的工笔, 今天托你的福,倒让我涨了见识。”

腰上传来一股轻柔力道,赵奇秋话音一顿,向身边看去,就见幼鹿站不稳似的贴向自己,皮毛毯子似的软和顺滑,令腰侧一阵暖烘烘。幼鹿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仿佛在静静听自己说什么。

鹿的阳气虽盛,但也不必这么浪费,赵奇秋轻推它,对皇甫复道:“看来,你是不想浪费你的刑期,准备亲自把它坐满了。”

这话一出,皇甫复脸色灰败,却仍不放弃:“大人为何要如此冤枉老朽,我这把老骨头……”

赵奇秋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别说这些没用的。”

皇甫复一噎,忽然胸前一道金光闪过,顷刻间,这些妖仆的主人就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发干枯的老狐狸,狭长的三角眼懵圈的四下瞎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赵奇秋暗自松了口气,这点没变,最为重要——即便在门内,他对自己的犯人,还是拥有绝对的掌控权,无论什么规则都无法影响,所以皇甫复虽然进门后变成了人类,但在戒圈的影响下,还是瞬间恢复原形。

皇甫复终于在妖仆们的尖叫中清醒,人立起来,看着自己枯瘦的爪子,顿时老泪纵横,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大人,你为何要这么对老朽,我皇甫家这几年对你尽心尽力,你竟然连我这点安度晚年的愿望都不愿意成全!”

“我说了,你在骗我。”

这一次赵奇秋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皇甫复浑身一缩,竟然不敢再说下去,那双浑浊的狐狸眼,也压根不敢和赵奇秋对视。

是,它的确骗了赵奇秋,但它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又为什么暴露的。

如果按这位狱长之前所说,他每当想到自己在受骗,就会忍不住叹气——可这根本不可能啊,因为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今天他们刚碰面,这位年轻的狱长,就已经开始叹气了啊!

狐狸眼骨碌碌颤动,充满了惶急,看它抓耳挠腮的强装镇定,赵奇秋也能猜到一点它在想什么,可任它想破头也不可能猜到,自己对风致城的潜规则其实十分的熟悉,所以在见到皇甫复的第一面,才能快速的觉察到老狐狸的不对劲。

首先,按赵奇秋对海公子的了解,如果皇甫复也不过刚进来几天,那是绝对不可能知道海公子的名讳的,就是城里的其他妖,也只称城主为“公子”,而将这件事当做隐秘。老狐狸却十分大胆的直接用城主的真实身份来换取赵奇秋的信任,这只说明老狐狸和海公子的熟悉,已经超过了它宣称的。

其次就是这间宅邸,或许在皇甫复眼里,自己就是个一无所知的外来者,所以它才毫无顾忌的满口谎言,但这宅邸幽静、华美,众多仆从对老狐狸俯首帖耳,处处透着避世享乐又严酷的老狐狸精味儿。

皇甫复是皇甫家的狐狸祖宗,它最盛的年华必然已经久远,就连妖仆都穿着旧时的装束,他自己却刻意融入现代风格,和周遭一切格格不入,赵奇秋想注意不到都难,更别说那一番风致城的冬季将要来临,海公子要冬眠的鬼话,赵奇秋简直为它的想象力折服。

更别说这副被毁的画卷就在眼前,皇甫复到现在还能装下去,也是脸皮厚到某种境界了。

无论老狐狸先前说了多少谎话,这幅画,才是今天真正的杀机。

皇甫复脖子上的戒圈突然收紧,老狐狸大惊失色,嗬——一声倒了下来,角落里的妖仆见状,顿时四散奔逃,眨眼屋里就剩下了一鬼、一狐、一小鹿。

“前因后果,赶紧交代。”

皇甫复吓得魂儿都飞了,再不敢顽抗,张嘴就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

果不其然,老狐狸早年就认识海公子,两妖是故交,后来时代变幻,海公子也跟着消失,皇甫复本以为没妖能活的过自己,谁知海公子两年前突然出现,找到皇甫复,和它分享了一些“翻天覆地”的宏伟计划。

而皇甫复自那时起,就经常被海公子带着出入门内世界,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这幅画又是怎么回事?”

老狐狸羞愧的低下头去:“活到现在,也只有这一门手艺看得过去……”

赵奇秋眯了眯眼:“只这一门,就顶别家无数手艺了。”他也是看到画才能确定,皇甫复针对的正是“典狱长”这个身份。

古书中曾有记载,江北人孟龙潭与朱姓举人客居都城,一日两人偶然走进一座小寺,寺里的和尚见到他们,便领他们在寺内参观游览。

途中朱举人在佛殿内绘制的精美壁画前驻足,眼前一群散花天女中,有一位垂髫少女,拈花而笑,眼波横转,欲语还休,比活人更美百倍千倍。于是朱举人注目良久——“不觉神摇意夺,恍然凝想。身忽飘飘,如驾云雾,已到壁上。见殿阁重重,非复人世。”

正是“画壁”的由来。

这么高深古老的法术,赵奇秋今天也是第一次领教。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他不防备老狐狸,被画壁摄魂,肯定会困在其中,到时候即便他能出来,监狱肯定也闹翻了天。

上一次牛魔王趁乱越狱,这一次万一还有别的犯人呢?他可没有那么多毫针能继续亡羊补牢。

赵奇秋先前止不住的出神,想的就是这件事——监狱长不能被监丨禁,知道这个弱点的,原本只有川逾一个人,但这辈子川逾已经死了,这个秘密却还有其他人知道,这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可拐着弯的拷问皇甫复,皇甫复却并不知道监狱长这个弱点,甚至对张抗等人的行踪都回答不上,明显是个被利用的局外人。这就和上辈子一样,川逾将这个秘密紧紧的握在手里,只像摆弄棋子似的摆弄其他参与者,这一次川逾不在,事情的轨迹却和历史惊人的相似,难道上一次,包括川逾在内,也只是背后那人一颗小小的棋子?

后腰被顶了一下,赵奇秋回过神来,对上幼鹿平静无波的眼睛,不由看看时间,对皇甫复下了一道禁制:“你意图迫害狱长,罪上加罪,原有刑期基础上再加一百年。另外,我原先敬你是长辈,和你家小辈也有善缘,所以对你算是放任,可你行差就错,此后想要安享晚年,是不可能了。”

赵奇秋今天跟着皇甫复过来,甚至顺着他的话答应,都是在给老狐狸机会,可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皇甫复则第一次感受到戒圈真正的力量,几番下来恐惧的头都抬不起来,恢复了颤颤巍巍的老态,哪有刚才喝酒吃肉的快乐?

绝望之际,就听赵奇秋又道:“最后安排给你一件事,管好你的妖仆,要是外头有任何风吹草动,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就当你在害我,给你的狱里加酷刑,以及海公子那里有任何消息,都要立刻转达给我。”

皇甫复老泪纵横的答应了,只是赵奇秋眼里,这副模样已经没有任何可怜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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