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1 / 2)
此时的地中海正处于最酷热的时候, 西西里岛也没有幸免。
澄将长发束高,柔栗色的发尾自然垂落,微微蜷曲。除了有鲜明异域特征的名字以外,她的气质和容貌也不同于当地的热情奔放的意大利少女——从远处看,她沿着海岸线走来的身影柔和得近乎孱弱。
但奇异地, 她与周围的物象相处得很和谐。
在由蓝色的海面和云影构成的画面中, 她仿佛本就该待在那里, 空气中柑橘与油橄榄的香气拥抱着她独有的静谧感, 徜徉在西西里的海岸与天空之间。
当她还离得很远的时候, xanxus就看见她了。
当时他刚刚走出瓦利亚总部,部下已经将他的车从车库里开出, 泊在了合适的位置。在对方无比恭敬地将车钥匙交给他,并替他打开了车门时,却没有得到他的进一步回应。
xanxus在阳光下微眯起眼, 眺望着远处的少女, 于是部下了然, 将备好的配枪交给瓦利亚的现任领袖以后便退下了。
xanxus用右手接过枪, 在身体习惯的作用下,他无比熟稔地将手指放在了最便于扣动扳机的位置。
他是一个非常缺乏耐性的人,但这一次他勉为其难地在原处等待了一会, 可即使如此, xanxus也很快变得不耐烦起来。
就在这时, 一群海鸟从海面掠过。
那女孩先发现了这件事, 她侧过脸望去, 步伐缓了几秒,那些长着灰色和白色羽翼的生灵自她身畔飞过,它们带来的海风扬起了她的裙角。
鸟群从她的方向来,很快就要飞过被森严的守卫和高墙包围起的,被赋予了“瓦利亚”烙印的巴洛克建筑。xanxus抬起头,扳动保险,他举起枪,瞄准了其中一只白色海鸟。
一边是恬静的少女,一边是黑色西装,枪#支,以及暗杀部队瓦利亚的坐落之处。
这样反差鲜明的场景,出现在运行着表里两套规则的西西里,也在潜移默化中被合理化了
xanxus的枪法相当杰出,在锁定目标后,他绝无可能出现失误。
但谁也不知道在瞄准到开枪的短短时间内,他究竟想了些什么。
总而言之,在枪响过后,被惊扰的鸟群忽而散开,但并没有鲜血飞溅,飘落的仅仅是雪絮般的羽毛而已。
少女也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太慢了。”
xanxus低沉又慵懒地说。
“竟然让我等你,胆子不小,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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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在跨海大桥上飞驰着。
黑手党家族“彭格列”是这里的地下秩序的管理者,对于普通民众而言,它像是蛰伏中的沉默巨兽,虽然有可怖的爪牙,但大多数时候,它都与人们相安无事——事实上,他们已经对它的存在,甚至是它带来的庇护习以为常了。
这一带的港口和海岸线都属于彭格列的权利范围,这座在近年才被投入使用的大桥就是隶属于彭格列的贸易通道之一。
现在是这条交通线的淡季,此刻在这座桥上,澄所能感知的距离以内,也仅有这辆车在疾驰而已。
“我接到了防卫组的紧急报告,所以想来问问你又一时兴起做出了什么任性的决定……原本是这样的。”
坐在副驾驶上的澄轻叹一声。
“现在除了我以外,一个随行人员都没有……你究竟想做什么,xanxus?”
在接手瓦利亚不久以后就有了“暴君”之称的xanxus对她淡淡的不赞同完全不以为意。
“我不需要废物们来妨碍我的行动。”
“这样的话,我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她说,“事实上,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依然觉得要与你的行动模式磨合是一件困难的事……xanxus。”
她望向身旁正以不合法的速度肆无忌惮地驾驶着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
“不告诉我吗,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呢?”
xanxus因为她的话而嗤笑了一声,下一秒,他毫不温柔地将她拽近自己,捏住了她的下颌。
“所有物就要有所有物的自觉,我想对你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她平静地与他对视着,眼里看不到任何一丝畏缩和怯懦。
“很好。”
xanxus对她说。
“就用你这双胆大妄为的眼睛好好看着吧。”
“我……”
澄的声音忽然停住了,就在这时,两人都忽然感觉到了某种异常。
xanxus放开了她,而澄的目光立即落在后视镜上,她的视野中先是出现了几个黑点,随着它们的快速逼近,轮廓逐渐清晰——可疑的车辆正从后方以夹击之势追来。
澄瞬间理解了当下的情况。
“……太激进了。”她蹙眉评价道,“就算是为了铲除反叛者,让首领独自一人置身险境来引蛇出洞,未免也……”
“诱饵?别搞错了。”
xanxus打断了她,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张狂的弧度,眼中冷光森然。
“亲手送他们下地狱,这才是我的目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在背后紧咬不放的车辆摇下了窗,黑洞洞的枪口从车中探出,xanxus猛地右打方向盘,车身剧烈一晃,一梭子弹撞在了金属车轴上,溅起一串触目惊心的火花。
对于在很长时间内都以残酷的手段著称的暗杀部队瓦利亚,几乎在每次掌权人更替时都会掀起腥风血雨,这渐渐被视作了每一代新首领在接过权杖时都要首先经受的考验。
这次的反叛者是瓦里亚前代首领的遗留部队,一直以来都行动得非常谨慎,而xanxus似乎没有耐性再与他们周旋了。
“难怪他们会沉不住气,谁都不会想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又是一轮进攻,子弹头在加固过的车身上留下白色的划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澄的声线却并不因此发生了什么明显的起伏变化。
“我想你也并非感觉不到,情况对我们不怎么有利。”
在生死时速和子弹呼啸的声音中,她依然条理分明地分析着。
“后方的敌人尚未动用更强大的火力,这种保守的进攻态势背后的目的大概率是想将我们驱赶入埋伏,再进行围杀。”
然后,她问道。
“你想怎么做呢,xanxus,敌方的埋伏点大约就在前面不远处。”澄轻声说,“要折回,还是……”
“当然是——”
瓦利亚的新首领露出了狮子般嗜血的狂妄笑容。
“把胆敢忤逆我的人全部干掉。”
他将油门踩到底,改装过的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后车登时被甩开大段距离,与此同时,前方由数十人和若干重装组成的的包围圈也呈现在两人面前。
他们狂放的登场方式似乎略微出乎了反叛部队的意料,但仅在短暂的停滞后,架设好的炮筒中就积聚起红色的热光,在炮弹向他们袭来的一瞬间,一股力量将她向后掼去,各种声音充斥在她的耳中,但不知为什么,澄依然听见了那个男人桀骜的声音。
“闭上眼的话,饶不了你。”
……真是专横独断。
虽然对方以命令的口吻这么对她说了,但混乱危险的局面让她出于本能地避让了过分明亮的火光。在爆炸发生以前,她被对方裹在怀中带离了车内,愤怒之炎环绕在xanxus周身,吞噬了飞向他们的流弹,接着以百倍威力往来处溅射,宛如天降神罚般轻易地破坏了敌方的防御。
以一己之力摧毁反叛部队的布局对xanxus来说不过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态度傲慢地穿过熊熊燃烧的重兵器残骸,对着陷入混乱的敌人抬起了枪。但就在这时,敌方的反扑也已匆匆展开,他们的增援部队登陆了战场,xanxus似乎陷入了围困之中。
天空中传来了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桨叶高速旋转的声音不断扩大,最终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噪声。
银发黑衣的剑士率先从直升机中跃下,在落地的刹那,出鞘的剑刃划出一道锐利的弧。
“瓦利亚暗杀部队歼灭组,全员抵达。”
xanxus举枪的动作微微停顿。
他偏过脸,视线与澄遥遥相接。
在下一个时刻,xanxus扣动了扳机,他的外套被旋翼带来的劲风高高扬起。
“开始吧。”
他说。
“是时候让这些家伙认清谁才是瓦利亚真正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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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压级别的武力差让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这样的结果没有使澄感到意外,对她来说具有挑战性的是另一件事情。
她拉住了在鲜血中兴奋起来的贝尔菲戈尔的手腕,让正被他甩出的匕首稍微偏离了准头。
“贝尔,虐杀是个坏习惯。”
她对那尚且称得上年幼的男孩子淡淡地说道,然后转头望向了刚刚收起剑的斯夸罗和xanxus。
“镇压行动就到此为止吧,按照惯例,对这些人的后续处置权要转交给彭格列总部。”
“你以为你是谁?”xanxus的目光阴郁下来,“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九代目给我下达过辅佐你的命令,所以如果要理解成下级……或者按照你的喜好,说是附属,我都没有任何不满。”
澄说。
“但是同时,我也属于瓦利亚的顾问部门,有责任以彭格列的立场对瓦利亚的行为进行监督……”
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请你谅解。”
“……!”
在xanxus抬起枪的时候,斯夸罗下意识动了一下,他差一点要喊出她的名字,但在看清子弹的轨迹后,他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一发子弹从她脸侧飞过。
子弹携带的火炎差一点就要将她灼伤,但她只是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我对弱者和渣滓的下场没兴趣。”
他走到那女孩面前,用还有温度残留的枪管抬起了她的脸。
“但是,搞清楚你的忠诚应该放在哪里。”
“我不会再给你太多机会了,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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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忤逆boss又有什么好处呢。”
路斯利亚一边给自己涂着指甲油一边散漫地说道。
“你应该学着顺从他的意思,这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你们从很久以前就待在一起吧?”
“……从xanxus刚刚来到彭格列时算起,的确是很长时间了。”她回想着,“我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你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描述青梅竹马的关系吗?”他吹了吹半干的黑色指甲油,“我能看出来哟,boss对你的忍耐程度相当高,除你以外,我还没见过其他惹怒了他以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这也算是一种温柔的表现吧?”
澄不禁笑了起来。
“xanxus啊……百分之五十是傲慢,百分之二十是享乐,剩下就全是愤怒了,温柔是一点一滴都不存在的成分。”
“谁知道呢,就算存在,那也不是我能看见的东西了。”
路斯利亚给指甲上过顶油,满意地欣赏了一会成品,然后才忽然想起了正事。
“啊,对了,忘了告诉你,新来的小鬼正在大发脾气,如果不想那孩子被弄死的话,最好在惊动boss之前处理一下事态比较好。”
“……贝尔?”
澄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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