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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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低沉,终于做出了决定,我永远不会原谅楚怀,你们要我去看她是吧?明天,乐器行门口见。

楚慕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他视线一垂,掏出烟盒,转身留下了叹息一般的讥讽。

说不定我去看她,她就死了呢。

一场喧闹和争执归于平静,酒吧依然是吵闹的电音,调酒师默默收钱,还热情询问道:

想要再来一杯么?

不了,谢谢。钟应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视线落在了厉劲秋身上。

这位伟大而冲动的作曲家,已经枕着手臂趴在了吧台上,埋着头痛苦的敲打自己的脑袋。

厉先生,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吐?

他温柔急切的询问,引得厉劲秋转头,眼睛微眯着看他。

我没事如果声音再有力气一些,钟应就信他没事。

他痛苦的抱着头,我在这儿睡一觉你不用管我小问题

厉劲秋浑身散发着酒的香气,也不知道是酒吧原本氤氲的气息,还是他话语间呵出的酒气。

连调酒师看他这样,哪怕不懂中文,都笑着提醒钟应。

今晚好好照顾他,也许这两天都起不来了。

天还没黑,钟应就架着厉劲秋回到了酒店。

这位作曲家恐怕是钟应有生之年,见过最能硬撑,又最能狡辩的海量醉鬼。

他一边说我没醉,我只是困,一边要推开钟应,往维也纳街头墙角依靠,准备席地而睡。

幸好,钟应半哄半劝,把人给扔回了床上。

属于钟应的房间,睡上了一位浑身酒气的醉鬼。

他刚沾上松软枕头,立刻警觉地微微张开眼睛,漆黑眼眸半梦半醒的盯着钟应。

厉先生?钟应低声问,你还清醒吗?

厉劲秋不说话,闻言似乎确认了眼前的人是谁,才疲惫的闭上眼睛。

他眉峰紧皱,仿佛嫌灯光太亮,还费劲的伸手盖住了眼眶。

钟应伸手关掉了床头灯,于黑夜中笑着出声。

谢谢秋哥。

第二天一早,钟应提着琵琶琴箱,在楚氏乐器行门口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楚慕。

他穿着运动衫,空手而来,一如既往的叼着烟,根本没有探病的样子。

楚慕视线一扫,问道:厉劲秋没来?

钟应笑道:那个酒太厉害了,他还在睡觉。

楚慕听完,昨晚郁结的怒气总算散了大半,他畅快的勾起嘴角,他真行,没被拖去洗胃,算他命大。

说完,他的眼神落在琴箱上,明知故问:你拿的什么?

钟应提了提琴箱,说道:雄蕊琵琶。

楚慕不喜欢聊琵琶的事情,并不是他不喜欢木兰琵琶。

那把拿在钟应手中的雄蕊琵琶,是他学了近十五年的乐器,琵琶早就形同他的一部分,按照母亲的教导,仔细保养,每日弹奏。

他清楚上面的每一寸雕花,每一根丝弦,如果不是为了母亲,他也不舍得抵押它。

当时楚慕和维也纳的乐器行不算熟悉,只认识肯博瑟街道尽头那家中国乐器行。

里面琵琶、二胡琳琅满目,完全不像开在奥地利的乐器行,倒有点儿像开在中国。

老板为人仗义,听他说了母亲病重,立刻收下琵琶,给出了五十万欧的高价。

他告诉楚慕,这把琵琶一定对你很重要,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赎回它,我不收你利息。

老板的好意,让他们成为了朋友。

只可惜,楚怀拿了当初的五十万欧去赎回了雄蕊琵琶,将雌蕊琵琶送到了楚氏乐器行。

说是母亲的遗愿。

从那以后,楚慕仍旧给雌蕊琵琶擦灰、调弦,却将它高高挂起,再也不会弹奏它。

因为,雕刻着雌蕊的木兰花,是楚怀的琵琶。

他有时候都会想

母亲的遗愿,也许是认为,他把雄蕊琵琶拿去抵押,伤害了乐器的感情,所以才决定给他雌蕊,让他不敢随便卖掉姐姐的琵琶。

一把琵琶的感情

楚慕每次这么想,都会勾起笑意。

远远胜过了他们这些活人的感情。

没多久,那栋眼熟的公寓就出现在了街道旁边。

钟应走过去按响门铃,显得比他这个楚家人更积极。

楚慕站在稍远的地方,仰头去看公寓破旧的墙壁,熟悉的裂缝。

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但他已经有十年没能打开这扇门,钥匙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很快,门开了。

戈德罗眼睛诧异的看着钟应,还没说话,就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楚慕!

楚慕皱着眉,并不打算和姐夫好好打招呼,他正考虑直接推门进去,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小慕回来了?

温柔的中文,是他十年来都不曾忘记的腔调。

楚慕后背紧绷,下意识的想转身逃跑,双脚又死死的钉在原地。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楚怀。

他心里演练了千百万次与楚怀的重逢,都不该是他回到家里,听到姐姐期待的呼喊。

然而,出现在门前的,是一位神色枯槁、宛如五六十岁的苍老女人。

她头发凌乱,穿着老旧发白的棉质居家服,双目茫然的掠过楚慕,声音低沉的问:小慕呢?

楚慕甚至不敢认这是他的亲姐姐。

记忆中的楚慕,拥有一头柔顺的黑发,常常描画精致的眉眼,唇色永远沾染着漂亮的淡粉。

她美丽得如同年轻时候的妈妈,当她穿上东方大地特有的旗袍,又像是旧照片里的外婆郑婉清,浑身萦绕着雨后街巷的温婉明丽,款款走来。

姐。他轻轻的喊,语气里尽是难以置信。

可惜,那双疲惫茫然的眼睛,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脸上神色全然没有见到亲弟弟一般的激动和快乐。

亲爱的,我们进去慢慢聊。

戈德罗见状,揽着楚怀,将人往客厅带。

楚怀一边往里走,一边焦急的说:我得去找小慕,昨晚他生气跑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担心他。

让他生气吧,他就是一个小孩子。

戈德罗的哄骗,如同钟应听过的那样,只字不差。

反正他跑出去玩两天就会回来了,周一还要上学呢。

他熟练的将妻子带去坐下,给她端水找药,语气轻松的重复着谎话,只不过地方从卧室变为了客厅罢了。

钟应见楚慕呆愣在门口,低声提醒道:她三年出过车祸,大脑留下了血块,半年前头痛、记忆减退,又查出了脑瘤。

楚慕缓缓挪步,他能听到戈德罗说的每一句话,他更能听清楚怀的回答。

妈妈和爸爸出门前特地叮嘱我,要照顾好他。

我不应该和他吵架,一晚上了,他能去哪儿?

外面太危险了,他才十岁,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十岁。

已经三十岁的楚慕,都快不记得自己十岁跟楚怀吵过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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