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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专门为贺缘声准备的音乐会,不再是单纯的音乐表演,而是一场全面回溯冯元庆、柏辉声生前遗志的纪念。

这样的纪念,急不来。

厉劲秋大约提了提需要涉及的东西,他们立刻就能想到找谁帮忙。

即使中国与美国远隔万里,也有电脑、快递、视频通话能够解决他们的烦恼。

一切都在准备阶段,厉劲秋脑海有了大致的构想,却没法马上敲定。

他舒展双臂,坐在床上,一边思考一边询问:你说,这次的主题是定在冯先生对美好未来的期望,还是定在冯先生、柏先生对希声回国的强烈期盼

他话音没落,就听到了钟应那边传来的温柔女音。

小应,你们还要什么东西,给我说,我去找。

那道声音成熟、内敛,厉劲秋好像在哪里听过。

于是,他好奇伸头去看钟应在和谁聊天,结果他的影子刚进入画面,就传来一声炸响!

哥,你怎么在美国?!

厉劲秋彻底从床上翻下来,意外的发现周俊彤跟絮姐挤在电脑屏幕前。

你怎么在樊林?

他对老妹的行径格外不满,抬手一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了,还不回家?

两兄妹隔着电脑视频通话面面相觑。

周俊彤义正辞严,我要帮絮姐的忙,要帮小应的忙,今晚就睡她这儿了。怎么,不行?

女孩子的友谊,就是牵手厕所、大被同眠。

厉劲秋一脸无法理解你真麻烦没事找事的鄙夷神情,周俊彤不需要他说话都能自行领悟。

周俊彤顿时怒火上头,瞪大眼睛扬声质问:那你呢!

厉劲秋嗤笑一声,言简意赅,我钱多。

能一声不响跑到美国,确实是钱多烧得慌。

第42章

周俊彤立刻告状, 说道:絮姐你看,我说我哥就是这种混蛋吧。说话能气死人!

絮姐哈哈大笑,显然已经听过这种话无数次。

她还没表示赞同, 厉劲秋就皱起眉。

不要诋毁我啊。他警告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

这算什么诋毁?周俊彤毫不畏惧,我只是实话实话。对吧, 小应。

钟应忍不住笑, 他感受到周俊彤强烈需要认可的心情。但他跟絮姐一样,哈哈哈的看两兄妹互相拆台,绝不表态。

四个年轻人通过视频通话聚集在一起,就不可能安安静静。

有周俊彤和厉劲秋隔空吵架,钟应浑身的悲伤痛苦,都散在了叽叽喳喳的争辩里。

别到处找认同。

厉劲秋乜了周俊彤一眼,看钟应笑得开心, 决定放过自己妹妹一马。

可他双手环抱, 摆出大人嫌弃小孩儿碍事的态度,直接要求,都这么晚了,快去睡觉, 不要给我们添乱, 我们在谈正事。

周俊彤一听, 整个人都挤在电脑前, 霸占屏幕。

我也在谈正事, 我也可以帮忙。

她强烈抗议, 明天我和絮姐就要去清泠湖学院,帮方老师找资料联系学生。我可比你跑去美国, 打扰小应休息有用多了。

厉劲秋眉目一挑, 正要讽刺妹妹牌拖油瓶有什么资格说自己, 却被钟应笑着打断了话头。

秋哥也在帮我。

钟应很给厉劲秋面子,他马上提出了厉劲秋之前问询,寻求群策群力,你们还不急着休息的话,就帮我们一起想想音乐会的主题吧。

钟应抛出了音乐会主题,终于平复了两兄妹的针锋相对互相抬杠。

一场隔空会议,终于有了确定的讨论话题。

年轻人都安静下来,听钟应缓缓复述着师父和方兰的意思,还有冯元庆和柏辉声的过去。

美国的中午,正是中国的深夜。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周俊彤,神色悲伤。

她听到失去联络的故事,重新恢复了声音,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却等到了一片漆黑。

健康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出失明的灾难。

周俊彤脸色苍白凝重,在安静的夜晚问道:冯老师的人生,从此就是一片黑暗了吗?

不是黑暗,应该是什么都没有。

厉劲秋坐在钟应旁边,讲述着自己听说的理论,他们说,我们闭上眼睛再睁开其中一只眼,剩下的那片空洞虚无,才是盲人的世界。

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没有黑,没有白,没有光,只能依靠着听觉、触觉、嗅觉去想象一个残缺不全的世界。

可是在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冯先生的音乐依然五彩斑斓、万紫千红,拥有春天。

钟应手边没有二胡,但他能够清晰回忆起琴弓拉动银弦的声响,还有冯元庆作出的曲子。

他在失明之后,仍旧创作了许多乐曲,那首《万家春色》流传至今,一直是歌颂春天、歌颂美好祖国、歌颂合家团聚的名曲,广受欢迎。

周俊彤没有听过《万家春色》,便抬手搜索,直接播放了出来。

旋律伴随着二胡,静谧流淌在安宁的夜晚,她却一脸震惊错愕。

是这首曲子!我听过这首曲子!

她学着小提琴、钢琴长大,对民乐的了解平平。

但是像《万家春色》这样,旋律一起,她都能跟着哼唱的乐曲,绝对不多。

它出现在无数风光如画的宣传片里,更出现网络视频的背景音里。

当它一响,任何人的脑海都会浮现出青山绿水、红花落叶。

一幅欣欣向荣的美景,成为了这首曲子刻写在听众灵魂里的记忆。

周俊彤惊讶的说:盲人怎么可能、不,我是说这怎么可能是冯老师创作的乐曲,它听起来听起来一点儿也不悲伤!

她的话,等同于在场所有年轻人的想法。

他们都清楚音乐的创作就像诗词,往往执着于抒发创作者的意图。

换作自己失明,就算歌颂春天,也会不由自主的感慨:再也看不到这美好春景。充满了淡淡的遗憾与悲伤。

钟应说:它确实出自冯先生的真心,而且没有经过外人的修改。

絮姐点了点头,补充道:冯老师的曲子,一直饱含着这些意象,小应经常奏响它们,我听不出任何的恨或者悲。

她完全理解大家的震惊,她也同样震惊,而且到现在,我也没从曲子里感受出,冯老师是看不见的。

二胡这样的乐器,以悲曲著名于世。

可钟应拿起二胡,演奏着柏辉声教导的乐曲,总是快乐悠闲,带着小朋友无忧无虑的畅想,用一支弓弦弹奏出姹紫嫣红。

钟应听着《万家春色》,惆怅感慨,因为柏老师,从来不说这些。方老师也不会说。

他学习二胡的时候,常常去柏辉声的家里。

墙上、桌上,都摆放着贺缘声小心保存了合影。那些为数不多的装饰照片,都有那位他从未见过的冯先生。

圆形的、方形的墨镜,出现在师叔侄的合影,也出现在冯元庆悠闲躺在椅子里的单人照。

钟应时常看那些照片,只觉得冯元庆真是个时髦的老先生。

不仅会英文,去过美国,还喜欢学那些生活优渥的老外,拍一些艺术照片,戴着墨镜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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