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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霁北浑身脱力地靠在池闲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抱出浴室。

2021年9月27日,凌晨3:30,柬埔寨,金边。

趁着夜色,姜霁北一行人出现在三角空地附近。

荒芜的草地上,一顶巨大的帐篷里透出闪烁的灯光。

众人健步如飞,为了让自己在人群中不那么突出,全都一身黑衣黑帽。

醒来之后,姜霁北休息了半天,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体力,紧跟在池闲身边。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几次踩点都冷冷清清的马戏团门口,竟然聚集着不少人,远远望去,一副门庭若市的景象。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苍苍瞠目结舌。

池闲蹙起眉,迅速扫视了一遍附近的人:莫非他们都是收到了邀请函的人?

段庚环顾四周,挑了一群国人长相的人,从中揪出一个:麻烦问个事,你们也收到邀请函了吗?

被揪出来的人仿佛刚睡醒一样,迷迷糊糊地撑着眼皮,表情看起来很困惑。

听到段庚中气十足的声音,他打了个激灵:咦我不太记得了,好像就记得这里有个马戏团

回完话,他梦游似的走进了马戏团的帐篷里。

不远处,崔编辑正在用翻译软件和人交流。

问了十来个人之后,他若有所思地走回姜霁北等人身边。

原来邀请了那么多人。苍苍看他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嘟哝起来,早知道马戏团广撒网,我们也不必费那么大功夫找它

霁哥,池闲哥,我总感觉有的人看起来很眼熟酸菜鱼凑到姜霁北身边。

他翻出保存在手机里的那些神秘账号发布出来的尸体照,举着手机,和人群中的面孔一一进行比对:你看那个塌鼻子的人,是不是特别特别像?

出发前,酸菜鱼有心调暗了手机屏幕的亮度,姜霁北要凑近才能看清。

他一会儿看看屏幕的照片,一会儿看看酸菜鱼悄悄指着的人,蹙眉道:还真的挺像。

为什么受邀的观众会长得像照片里的尸体?

姜霁北猛地想起,邀请函上,这次马戏团的主题是活死人之夜。

这时,崔编辑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刚问了十几个人,他们要么是曾经来过马戏团的,要么是对马戏团迷迷糊糊有一些印象的。我觉得有些反常,大家小心。

姜霁北点点头,转头看向众人:进去之后,我们不一定顾得上其他人,大家沉住气,如果真的有危险,有什么手段就都用出来。

好。

明白。

给出回应后,众人迅速分散开。

他们各自隐秘地汇入人群之中,同之前说好的一样,让自己看上去像普通的观众。

在排队的过程中,姜霁北感觉到,身边的池闲无声地深呼吸了两下。

小道长,紧张了?姜霁北抬手拍拍他的后腰,笑道,要是马戏团里有妖魔鬼怪,还得靠你呢。

马戏团所在的三角空地此时一片幽暗,除了帐篷里漏出的光线和入口处照明灯的亮光外,只有月光惨白地照射在枯草上。

池闲的思绪却不在此处。

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映着月光的蔚蓝色眼眸冷得像冰,死死盯着马戏团的入口。

姜霁北知道池闲在担心什么。

上一次他在入口收费处的时候,就与阮明打了个照面,现在阮杜兰本人来了,见面前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好在这一次,入口处没有设置收费点,也没有任何的广告牌,就连苍苍举着相机四处录像的行为,也没有人阻拦。

黑色纱幔垂在入口处,在夜色下摇曳得如同海月水母的触须,温柔地接纳着来访的所有人与物。

穿过纱幔,与姜霁北初次来马戏团的体验不同,迎接众人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舞台。

观众席整整齐齐地铺设在舞台周围,工作人员戴着民族特色面具,殷勤地邀请参观者入座。

突然,前方的人潮里爆发出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人不慎跌倒在地。

我去后台看看,如果阮南就是猪肚鸡酸菜鱼顾不上把话说完,抓住这个机会消失在人群中。

苍苍举着相机,挤到第一排就坐。

姜霁北、池闲与丁慧选择了第六排靠近过道的位置,池闲坐在最外侧,姜霁北则坐在丁慧与池闲中间。

入座之后,姜霁北并没有看到段庚和崔编辑。

他回过头寻找,发现他们面无表情地站在倒数第二排处,靠近出口的地方。

本就是临时组队,倒也不指望他们上刀山入火海。

姜霁北回过头,左右观察了一下,估算出现场约有五百多名观众。

舞台边有小丑互动热场,氛围欢腾热烈,姜霁北发现,刚才在帐篷外还浑浑噩噩的参观者落座之后,竟然一个个变成了毫无异常的观众。

他们有的聊天欢呼,有的嗑瓜子分零食,还有的举着手机,让闪光灯在剧场里不断闪烁。

正常到诡谲,热烈到让人汗毛奓立。

丁慧贯彻融入群众的理念,从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自然而然地吃起来。

她不仅自己吃,还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姜霁北:吃吗?池闲吃吗?

谢了。姜霁北有些哭笑不得地接过巧克力。

他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丁慧,回想起第三映场里她总是躲在人群之后的模样。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姜霁北在心里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屏幕上的数字一跳,正好显示着四点零四分。

嘭的一声,悬在铁梁下的灯齐齐暗下,观众也跟着安静下来。

黑暗中,手机与相机的屏幕如点点星光。

漆黑如墨的舞台上,皮鞋踏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苍苍捧场地欢呼一声:哦呼!

舞台上的人回应:嘘

暗红的地灯亮起,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提琴声,光束聚集到舞台中央,照亮了一个戴着尖塔礼帽,披着黄白纹长风衣的老人。

等观众能看清他的脸时,他竖起琴弓,把琴弓贴近嘴唇。

他望着台下,再次轻轻地嘘了一声,剧场里安静得可以听清他的一呼一吸。

随后,老人抬起右脚,往地板上轻轻地跺了跺。

鞋跟似乎是特制的,踏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像鼓点一般。

他再次拉响小提琴,口中吟唱起民俗歌谣,用鞋跟为自己的琴声打着节拍。

长风衣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飘舞,衣摆扬起的时候,众人惊讶地发现,风衣之下,老人竟然有四条腿!

四条腿上的鞋制式各异,敲击在木制舞台上,竟擂出千人击鼓的声音。

风衣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在地,姜霁北定睛一看,发现他身后居然还支着两双手!

一双手弹奏着长颈龟琴,一双手拉着类似二胡的乐器,三双手行动自如,看不出是道具还是畸形。

一曲民谣即将结束,唱至歌谣的最后一句,老人定在原地,汇聚在他身上的暗红色地灯如莲花般绽开。

他身上的手脚也随之脱落,两双手还保持着弹奏的姿态,像被砍掉一样在地面上抽动着,多出来的一双腿茫然地踏了踏地板,因失去平衡而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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