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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怜爱道:小徒,该吃点东西了。勺子直接磕到他唇边,好像只要稍微张开一点,就会立刻被强行灌进去。

程陨之完全没看出这是对待徒弟的态度,更像是在屋子里养了只小猫小狗。

心情好了,就来亲自喂两口;

若心情不好了,无人问津。

见他还不肯张口,迷雾老祖没有放下手,而是逐渐冷淡下来,说了件事:你师哥前天晚上不识好歹,夜闯城主府,打伤好几名我的手下,这笔账我还没算清。

程陨之一怔,心想,果然如此。

他不禁悲喜交加,现在师哥估计已经落在魔头手里去了。

你要说什么?程陨之轻声道,你把我师哥怎么样了?

别担心,乖乖的,

迷雾老祖越看他越喜欢,看漂亮的东西,自己心情也会变好,伸出手去,摸了摸程陨之的长发,我没把他怎么样,好好的,关在牢里呢。

程陨之没有反抗,任凭他抚摸自己的头发。

迷雾老祖道:来,喝一口。

勺子被递到程陨之嘴边,程陨之低垂着眼睛,将勺中粥抿掉,颇为乖顺,不复之前模样。

迷雾老祖见他听话,当然不觉得年轻道修已经屈服。

恐怕心里还藏着计划,要抓住机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反咬他一口。

这么一喂一喝,倒也将碗中粥吃了个七七八八。

程陨之腹中勉强好受些,在迷雾老祖起身之前问道:你放了我师哥把。

迷雾老祖把碗和勺子递还给管事,漫不经心地说: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为了你吗?他眉眼一挑,似笑非笑,无比轻佻。

说着,提起他自己,倒是你,受伤不轻,得泡个药浴恢复,我可不要一个废物当徒弟。

在程陨之拒绝之前,迷雾老祖把俞子帧提出来,威胁他,如果他不跟着做,他师哥的性命恐怕不保。

程陨之无言,只好如了他的愿。

在他泡完药浴出来,向迷雾老祖提出一个要求。

他说:我想见见我师哥。

红衣魔头:当然可以。

没想到,迷雾老祖言而有信。

第二天傍晚,吃过晚餐后,他回头,发现师哥走进殿中,朝他走来。

房门被关上,俞子帧脸色苍白凄惨宛若厉鬼,但看向小师弟时,眼神一如从前。

他的小师弟,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笑吟吟地看着他。

但程陨之看向他时,还有些迷惘。

师哥的灵力波动奇怪,气息也有所变化,只有眼神没变陌生的就像另一个人。

可是等俞子帧也露出清浅的笑容时,程陨之立刻确定:这就是他师哥。

师兄弟再次见面,相顾无言。

俞子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幸好迷雾城气候凉爽,才没有惹来小师弟疑惑,他再把袖子掩了掩,沉默地打量程陨之。

见他面色虽然苍白,但嘴唇有了些红润色泽,起码迷雾老祖把他养的不错。

俞子帧心中忽得生出悲哀来。

没想到,他养的小师弟,还不如人家大魔头养得好。

正无言着,看见程陨之窸窸窣窣往前挪了挪,来抓他的手。

程陨之压低声音,凑近他小声说:师哥,我想了一个逃出迷雾城的计划。

俞子帧示意他:你说说。

程陨之叙述一番,他假装当迷雾老祖的弟子,让迷雾老祖放松警惕,他再撬开下人的嘴,问出迷雾石放在哪里。

等没人的时候,他将迷雾石偷出来,逃之夭夭。

程陨之:如何?

俞子帧张了张嘴,迷雾老祖已经在契约中说,会将迷雾石交给他。

他停顿片刻,点头:很好。

小程长叹一声,伸手来拉师哥手腕,见俞子帧面色过于苍白,想替他诊治一番。

没想到指尖刚接触俞子帧腕部,突然往后一扯,恰恰躲了过去。

两人一同怔住,程陨之片刻后笑起来:给师哥看看脉象呢,跑什么。

俞子帧将手腕收回来,搁在程陨之碰不到的膝盖上。

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他垂着眼睛,看旁边侧几上冒着细烟的小香炉,就是没有去看小程师弟。

俞子帧道:我早上刚看过,没什么大碍。

程陨之敏锐地觉得不对劲,但外头的人显然不给他时间挣扎。

迷雾老祖推门进来,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屋内师兄弟二人立刻紧绷了身体,警惕地望向他,生怕他再干什么坏事。

迷雾老祖要被这样弱小的警惕逗得笑出声,他摊开手,愉悦道:我可什么都没干。

程陨之硬邦邦道:我和我师哥正聊天呢。话里话外,都是赶他快走,也别在门口听墙角。

而俞子帧收回落在迷雾老祖身上的视线,一言不发。

迷雾老祖瞧了瞧他们一眼,发觉师兄弟二人长得都不错,立刻心情愉悦,爽快地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房门。

见他走了,程陨之意识到,他们师兄弟能说话的时间不多。

我这段时间就会采取行动,师哥你先回去,替我照顾好大家,

小程语速很快,俞子帧看着他,目光里流露神情不明,等我成功了,会出来和你汇合的。

俞子帧自然什么都答应他:好。

一定会成功的。

这句话,被程陨之认定为师哥鼓励他的话语,却没想到是未来一段时间里,仅留下的不多的真话。

第119章

清晨,就算是迷雾城,也有与平时不同的风景。

林间尚且有些露水,落在窗台上,被程陨之单手接住,从他手掌心里滚落。

自从那天师哥回去后,他再没见到俞子帧。

一个人被迷雾老祖关在这地儿,能见到的,只有来往的管事和干活下人。

迷雾老祖倒也会每天来一次,但程陨之摸不清他来的频率,有时早上来,有时中午和他吃饭,有时晚上毛骨悚然地出现在他床前,笑着给他掖被子。

小程就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红衣魔头靠近他,只为掖个被角。

迷雾老祖要他快快睡觉,程陨之移开眼睛,却依旧没有闭上。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天。

程陨之早上起来,伸手接露水时,悄悄深入感知自己的伤势。

基础的部分基本已经恢复完毕,问题不大,就算骨头可能有些疏松,对修道之人来说,也不要紧。

啪嗒,那粒冰凉的露水顺着他的手掌纹路,落入地缝里。

红衣魔头出现在他身后,牵来他手,慢条斯理地将程陨之的手掌擦干净,蔑视那枚露水,竟敢污染他小徒身体的一部分。

见他新牵来的小徒长发散落,眉眼厌倦,年轻的面容白皙,脸上绒毛几乎白的发光。

那双眉头深深地蹙起,像是在忍耐什么。

迷雾老祖一笑,牵着他到镜前坐下。

既是入我门,便不能这般仙人做派,红衣老祖拿来把梳子,竟是想亲自为他梳头,程陨之挣扎了一番,被迷雾老祖威胁地按住肩膀,闭着眼睛无言默认了,等会儿,你便换上我门制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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