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 2)

加入书签

这倒是我不知的,陆楼主没有同我讲明。沈飞云的笑颜淡却,语气也变得冷漠起来。

苏浪将金丝带缠在手腕上,打结,目光中泛起柔和的雾气。

陆大哥说,只要我跟着何祐,踏出醉春楼一步,他就再不与我相认。

沈飞云随口安慰:楼主嘴硬心软,情急之时,口不择言也在所难免。陆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或许如此苏浪轻声道,再度低下了头。

苏浪低头的角度很美。

立于亮光尽头,阴翳与火光,在他的脸上,描绘出柔和而分明的轮廓。

那一双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垂泪的双目,融汇了脆弱与坚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

那你是不愿随我离去了?沈飞云不为所动,仍紧扣此行目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苏浪拨了拨左腕的金丝发带,百无聊赖地应道:非是不愿。

沈飞云忽地悟了:而是不能。

苏浪眨眼,笑笑,眼中的薄雾便逐渐散去。

他的脸上现出哀戚,毫不掩饰。

围在苏浪身旁的六七人,无一不紧张地盯着沈飞云,生怕沈飞云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情。

其中一人举着火把,火光已经开始由盛转衰。

苏浪脸上的沉痛之色,难以名状。

在衰火的映照下,就连沈飞云这样见多识广的浪子,也有一瞬的动心。

如今我在此,便没有不能二字。沈飞云上前一步,离苏浪只半臂之远,陆公子有何苦衷,不妨说与我听,沈二愿意分忧。

沈二苏浪低低地唤了一声,恐怕我这样的人,还犯不着沈公子为我涉险。不值当。

说话间,何祐已经难以忍耐,从远处带人靠近。

沈公子为何要强人所难?何祐右手握刀,俨然不肯善了。

沈飞云也有些头疼,他自己一人要想离去,使出燕子三抄水,别人就追不上他。但他若想要带着苏浪,安然无恙地脱身,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他虽然能胜何祐,可前提是单打独斗。何祐背后还有几十人,也不是他沈飞云一时、一人能够应付的。

须得交涉。

究竟是谁在强人所难?沈飞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自然是沈公子。何祐笃定道,阿七方才也说得一清二楚,他自愿随我入圣坛,我并没有强迫他。所以,强人所难的不是我。

沈飞云看向苏浪,抢白道:可他现在要离开圣坛,也是一清二楚。

何祐也紧盯着苏浪,半晌,将手中的刀递了过去,掷地有声道:你要走,就先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苏浪脸色煞白,手指不住地抖动两下,战战兢兢地接过玄刀。

与此同时,何祐如磐石般坚硬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变得意外和顺。

我要死,不能死在别人兵器之下,只能死在自己的刀下。何祐说,自然,我要死,也不能死在别人手中。惟有你取我的性命,我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何祐说得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如果这话,被人说得深情款款,反倒叫人生厌。何祐这样,说得如同家常便饭,就忽然有些动人心魄了。

苏浪面上的哀戚更深、更沉,那温柔妩顺的美也被削弱,反倒透露出怨恨的气息来了。

沈飞云眉头紧皱,直觉苏浪身上仅余恨意,没有爱意。

陆月染!沈飞云轻喝一声。

苏浪如梦方醒,猛地仰头,一双似水、似雾的美目里,盛满了沉沉的哀恸。

何祐见苏浪握刀的手微颤,面上又是不忍的神色,还以为苏浪无法对自己痛下杀手。

陆月染,沈飞云再叫一声,你考虑清楚。你要是真杀了何祐,我会保你平安无事地回到醉春楼。你大可不必有后顾之忧。

苏浪双唇紧抿,终于认命一般,将手中的刀甩开。

何祐双眉彻底放松,眼中也带上一抹雀跃。

他弯腰拾起刀,入鞘。

沈公子,你也看见了,何祐说,阿七不会跟你走的。因为我不会放他离开,除非我死,而阿七舍不得我死。因此他哪里也不会去,除了有我的地方。

沈飞云笑了笑,道:真是可恨啊。

不知到底哪里可恨,他才发出这样的感慨。

何祐听了这话,也笑出声来。

苏浪却是惟一笑不出来的人,依旧愁眉紧锁,哀容满面。

此刻,他就连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不晓得是被气得,还是被伤到,低着头,不言不语。

何祐走上前来,从苏浪左腕解下金丝发带,一把捞起苏浪的青丝,小心翼翼地重新挽起发髻。

何祐边束发,边喃喃自语:当日我快要死了,医师替我把脉,你却旁若无人,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出事,自顾自给我梳了个头。你的手艺太差,我醒后,被醉春楼里的下人取笑好久。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松开手,道一声好了,便退后两步。

沈飞云看得稀奇,没有出声打断,只留意苏浪的面色。可苏浪低着头,只能瞧出他伤心得很,再多就看不清楚、看不明白了。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不知道。沈飞云终于开口,但陆楼主嘱托我的事情,我可千万要办到。因此,我想问陆公子一个问题。

苏浪点点头,示意沈飞云继续。

沈飞云好奇地问:陆公子,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浪眨了眨眼,缓缓抬头,看向沈飞云,幽幽道:我中了蛊毒,每月都要服下秘制的解药。

原来如此,我还真以为陆公子受虐成性,沈飞云意味深长道,原来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从。

何祐并没有被戳破的恼怒,不咸不淡道:不是我喂下的蛊毒,我并不知情。

沈飞云哈哈大笑,忍不住鼓掌叫好,笑累了,就打开折扇,悠闲地扇着风。

真是可笑!沈飞云道。

何祐不以为怒,也跟着轻笑两声。

还是只有苏浪笑不出来。

他双手紧攥,圆润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软^肉之中。神情凝重,呆呆地听别人欢笑戏谑。

何祐,我且问你,沈飞云执扇,直指何祐面门,要如何才能彻底解开蛊毒,放陆公子自由。

月越来越高,夜愈发深。

只有夏夜里的蝉声与蛙声并不停歇。

一阵含着水汽的清风拂过,何祐觉得面上有些凉意。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得问阿七自己。何祐答道。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