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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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由适时向沈飞云解释:公子同侯爷年轻时生得有三分相像,陛下病中认不清人,应当是将公子认作侯爷了。

沈飞云本感沉重万分,闻言却不禁微哂。

看来李总管不知他是沈照夫妇的养子,并非亲生,这才出言讨好。

果然是人精。

就连皇帝临死前,病得神志不清之时的呢喃,都能被随口拿来胡诌,当做人情转头卖出。

伯父。沈飞云坐在床边,轻轻唤了一声,用上巧劲拾起皇帝的手,指尖搭在手腕上把脉。

几下微薄的脉动过后,他确认无误,已经没救,且就这几日之间。

啊皇帝喉间发出不似人类的声响。

他听到沈飞云唤他,眼中糊成一片,瞧不分明,耳朵也不灵敏,辨不出嗓音,只晓得有人称他伯父,因此把沈飞云当成了简亦善。

下去。

这两字说得干脆利落。

沈飞云略感惊讶,缓缓松手,疑惑着起身。

不是。李由微笑着按住他,公子误会了,陛下将公子当成贤王,这才叫你下去,并不真是指你。

沈飞云将信将疑,重新坐定。

果然皇帝使出力气,下一刻回光返照似的,猛地抬手,嗬嗬有声:沈你来了么

一句话没头没尾,断断续续,听得沈飞云好不难受。

李由回头,语带歉意:贤王,还请你回避片刻,等陛下同沈公子叙完旧,再同王爷交谈。

简亦善深知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般情景下,笑也不是,哭丧着脸也不是,只面色沉静,点头告退。

室内很快只余下三人。

沈公子,陛下有话要问你。李由开门见山道。

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隐瞒。

信得过公子的人品。

李由这一句话说得,叫沈飞云忍不住大为感叹。

别的不说,他如今是何形象,他再清楚不过,那是满门通吃,连扫地大妈都不放过的狠角色。

说信得过他的人品,当真是一句缓和的场面话,类似于碰面寒暄所用的你吃了吗今天好似有些微冷,叫人会心一笑,心中熨帖罢了。

李由趴到皇帝耳畔,轻声道:陛下,沈公子已到,如今就在床边,老奴待会儿问,陛下满意便点点头。

皇帝病得太重,也不知为何还能听懂李由的话,或许因为从小相伴,颇有些亲人间的情谊在。

快问。皇帝猝然点头,反手握住李由,眼角渗出泪花。

李由恳切道:沈公子,这些问题事关紧要,还请以天下苍生为重,不要顾念贤王一人,因此说出违背心意的话来诓骗我们。

这是自然。沈飞云郑重颔首。

李由笑了笑,权当例行公事,倒也不在乎沈飞云的回答,或是心中早有定论,沈飞云再说出花来,他也难说相信。

第一个问题,李由缓缓道,当初噬心蛊究竟是谁所下,从何而来?

沈飞云一听即知,虽有两个问题,但前一个无关紧要,只为了隐住后一个问题,叫他掉以轻心罢了。

因为噬心蛊是谁所下,早有定论,即便皇帝后来想出一二奇异之处,也不会全然推翻,毕竟当初简亦恪被拆穿后的反应,早已说明一切,没有任何可以为之辩驳。

至多,再往深处想。

简亦恪缘何能够如此胆大包天,恐为人所利用,而唆使他的人,最明显的便是一直为他献上民脂民膏的圣火教。小公子莫听风同太子勾结多年,嫌疑最深,有了他,几乎不用再想他人。

而简亦善从施红英手中得到蛊毒,又被简亦尘要了过去,这些人中,简亦善的看来最是无辜。

如果追究,蛊毒来源于施红英,她是何目的?

简亦尘又怀着何种心情去讨要蛊毒,最后转交给莫听风?

弯弯绕绕思考下来,皇帝心中被绕进去大半,两年中才会不让简亦尘回京,又重用提拔简亦善。

而这许多,最关键的是,噬心蛊从何而来,转手几人。

沈飞云昨夜早已想得一清二楚,可却当做头一回听到这问题,开始深深思索起来。

公子慢慢想,李由道,这些事可要想仔细,一个不留神,若是被人蒙骗还好,如果刻意说了假话,日后陛下好全彻查,可是欺君之罪。

说到此处,李由笑了笑,补充:公子肯定也不想伤侯爷的心,叫他为你扫尾操心。

沈照说一不二,权力极大,他这是告诫沈飞云,别妄图叫沈照帮忙兜底,否则真是伤了忠心耿耿的老臣的心,叫沈照难堪。

我只说自己清楚的,绝不作假。沈飞云神色泰然,不卑不亢,边回忆边道,噬心蛊的来源并不清楚,但我是如此猜测的

接着,从三年前青州开始讲起,醉春楼、宿雨峰分坛。

再到玉枫楼被莫听风劫持,凌霄观会面,而后随太子赶往大明宫。

最后就是漠北苍风城,别雪酒肆与莫无涯一战。

这些说明白,费了大半个时辰,事无巨细,惟独隐去了前几日,自宜辉坊到落英阁的发现,隐去了昨日侯府同不知是简亦善,还是苏浪的交谈。

这样一来,太子用噬心蛊给皇帝下毒一事确凿无疑,而简亦尘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思也溢于言表。

更何况

李由又问:听公子的意思,一点金里面含毒,是二皇子所为?

他可没有这么说。

沈飞云模棱两可:我方才把脉,伯父如今的脉象,是中了稀释过的玄火剧毒,如果不是被下在一点金里,恐怕就要怀疑御膳是否可疑。

他给出两个选择,实则无异于坦白。

一切都是简亦尘所为,不过我得罪不起他,你们心里明白就好,我没有直接承认,是你们猜出来的,与我无关。

老奴知道了。李由显得很感慨,不知是真是假,叫人捉摸不透。

他沉默了片刻,寂静中面上神色多次变幻,是感慨过后的极悲沉。他握住沈飞云的手,眼中已泛起热雾。

陛下一生命途多舛,少时鞑虏屡屡来犯,先皇挥霍,冗兵耗费巨大。陛下承蒙侯爷倾力支持,方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励精图治,使得国库充盈,裁冗兵、建精军,灭大燕余孽,除匈奴边夷。

这一段话说得情真意切,就连沈飞云都几乎要为他掬一把同情的热泪。

李由抬手,用生了白斑的手拭去眼泪,接着道:也正因一心扑在国事上,又深爱元后,是以子嗣稀薄。唯二的皇子,他都尽心尽力地抚育成才,可

沈飞云拍了拍李由的后背,安抚对方。

可皇子却各自为政,全不领陛下这一番老父的拳拳爱切,真是

李由说到这里,哽咽不止,再说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整本书里,只有许清韵说实话,别人的话听个响就得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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