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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从此以后,沈飞云才换了性子,流连花楼两年的人,终于重新住进了侯府。
沈晚晴一直不太相信,他们一家都知道,沈飞云曾亲口承认喜欢苏浪,想要同苏浪白头偕老,可三年过去,沈飞云又这德行,仿佛早已将苏浪抛之脑后,哪里还有当年那份天真。
但今日她提及苏浪,沈飞云竟然显得急切,要这样一个性子温吞的人着急起来,苏浪也是神人了。
沈晚晴试探完,心里有那么几分把握。
她接着抛出一句话:我走前,见过他一面。
他沈飞云立即道出一个字,可说完,脑海一片空白,后继乏力,不知要询问些什么。
他他他,他什么?沈晚晴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笑得很是开怀,更加确定几分。
沈飞云握紧桌下的拳头,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尽量语气平缓:他还好吗?
不怎么好?沈晚晴惬意地吹了吹热茶。
他怎么了?
沈飞云难以想象,坚韧不拔、毅力非凡的苏浪也会有不怎好的时刻,在他心中,苏浪是可以翻越一切艰难险阻的能人。
他虽恨惨了苏浪,乍听得苏浪不好,手却紧紧抓着素面扇,握得不能再紧。
沈晚晴很快解释苏浪如何不好。
他面色苍白,瘦得脱相,几乎形销骨立。听熟悉他的人说,他是患了胃病,很多时候吃下去不久就吐出来,久而久之,更不愿吃,多为喝粥。
我见到他的时候,只见他双目深深凹陷,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修成人形的厉鬼一般。那双眼有些涣散,盯着我瞧,叫我想起毒蛇来,阴沉,冷。
沈飞云听到苏浪近况,先是不敢置信,怀疑阿姊故意寻他开心骗他。
沈晚晴撇下嘴角,不悦道:你那什么神情,我难道会哄着你玩?从小到大,骗过你的事太多,只这一件,我说得保真,绝无虚假。
见沈飞云还是不信,她举起右手,信口发誓。
沈飞云本想说,你发誓也用,可到底更加关心苏浪,懒得同沈晚晴置气,竟开始有几分相信起来。
这一开始的不信,与此时的相信,有着微妙的差别。
不信是因为期盼苏浪好过,他宁愿苏浪好吃好喝,为了某些缘由先将他暂时搁置在一旁,他也只是暗自恨着而已,从不盼望苏浪有丝毫闪失。
归根究底,他到底还是爱得更多。
因爱而恨,这才祝愿苏浪事事顺意。
而现在又生出几分相信,是因为他自己精通医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苏浪,如果真出了什么差错,他知道得越早,就能更尽心尽力,越早补救回来。
他还在扬州?沈飞云沉声道,我要去找他,他病成这样,我必须要见到他。
哎,等等,不急。沈晚晴一把拖住沈飞云的胳膊,将人重新压在椅子上。
她不再拖拉,一口说清:我话还没说完。我之所以对苏浪印象深刻,不止是他串联起南方商市,也不是他病得厉害,瞧着好像快要死了,而是因为我同他单独交谈,本想聊生意,他却屡屡偏题,扯到你头上。
沈飞云终于有了一丝丝宽慰。
他就知道,苏浪爱惨了自己,怎会只有自己心心念念,而他一去半年,一点都不想自己?
是两情相悦,不争朝夕,南北相隔而心意互
而心意互不通
再见到苏浪,他一定把话说清,自己只爱苏浪一人,从头到尾、从始至终,没有分毫变易。
一定,两情相悦,且心意互通。
他几乎已按捺不住,想要立即见到苏浪,把话说得一清二楚。
沈晚晴心中一沉,觉得自家二十多年不开窍的二弟,好似在不经意间动了心,情根深种,不然怎会性情大变,神情急躁不安?
你别急,沈晚晴微微蹙眉,我说着这么多,其实只有一句话才最重要,此前种种你听过就算。
什么?沈飞云双手交叠,纸扇若不是材质名贵,必然要被他握得咯吱作响。
他听闻我准备回来,又告诉他,你在寻他,就说要同我一道出发来长安,此时应当已抵达落英阁。他说是要和二哥一道参加武林大会,为渡缘坞出力,可并不见得全是如此
他已到长安。沈飞云好似只听得这一句话,低低笑了几声,喃喃重复。
你!沈晚晴大呼一声。
沈飞云轻功了得,三两下起身,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笑道:大姐,我去落英阁看看苏浪,今夜不在家住,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话还没说完
沈晚晴一跺脚,恨恨地想看飘然远去的二弟,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她见到苏浪那日,吃了一惊,早有人告诉过她,苏浪病重,见了脸上不要带表情,以免惹得苏浪不快。
可她倒好,心疼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青年人,一开口便问:你害了什么病,我请清韵剑来给你瞧。
那人却轻笑一声,抬眸淡然道:清韵剑治不了,我的病是沈飞云害的,得他来治。
什么病?沈晚晴皱眉,惟恐不能善了,原二弟这么不着边际,不是如坊间传闻般心悦苏浪,而是害了对方。
难道苏浪主动见她,是想制住她,以此要挟二弟替他解毒治病?
是时,日上中天,蝉鸣声声,窗外清风徐来。
苏浪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很是落寞,又很涣散,不知在瞧向窗外的哪些景物,或什么也没看,只意味沉浸在回忆中。
正当沈晚晴有些惴惴不安时,苏浪缓缓开口。
他轻声道:相思,该如何去解?
第84章
沈飞云骑着白马,飞一般向落英阁赶去。
夏夜的暖风呼呼从鬓边刮过,伴随着路边一阵阵蝉鸣,为沈飞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活。
他就是在这样的时节与苏浪重逢,三年前如此,今年亦复如是。
骑着千里挑一的骏马,自然比赶马车要快上许多,等他抵达落英阁,还未至半夜,不算很晚。
落英阁客楼里灯火通明。
延期了半年的武林大会,终于定在月底。
当初回到渡缘坞的苏潮夫妇,如今也再次赶了回来。因这半年来很乱,除了和苏潮一样走了又来,还有一大批索性吃住在落英阁,整整呆了半年,好在施家积蓄丰厚,还能撑住。
客楼里气味混杂,到了夏日尤其如此,有人正端着饭菜吃得兴起。
众人见沈飞云急匆匆赶来,不等他开口,好几人便转头调笑:沈大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苏氏夫妇早已上楼歇息。
沈飞云爱慕苏浪,是以多次来叨扰苏潮和吴湘,这消息传得似模似样。
他一进来,别人也不管信不信、是不是,纯粹是嘴欠,忍不住就要说上两句。
说完,哄堂大笑,打牌的、吃饭的、闲扯的所有人都纷纷向沈飞云投来目光,就连手头的事、嘴上的话也都一并忘却,懒得再做、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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