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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沈懿行从房间里出来了。
两个人面对面,久久不语。
没见到贺梦情,沈懿行有许多话想对贺梦情说,可真见了贺梦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对着贺梦情,生出自渐形秽之感。他们初遇的时候,他是昆仑派大师兄,他是被他买下的炉鼎;再后来,他是摩罗教的药人,他是苍玄派弟子。
贺梦情还是他们初遇时的模样,美得不可方物,而他却憔悴了很多。虽然他恢复了神智,身上还是有许多暗伤,每日都需要浸泡药浴,才能苟延残喘。
贺梦情先开了口,恭喜你恢复神智。
沈懿行苦笑道:当初昆仑派被灭门,我并未身死,而是被炼成了药人,助纣为虐后来扶桑派大战,我发狂之后,从扶桑派逃走,不知跑到了哪里,撞到了头,结果反而恢复了神智。
中间的事,他没有细说,因为那些事太过痛苦,太过黑暗,夹杂着血与泪。
贺梦情想起在扶桑派发生的事,恍如隔世。
沈懿行低声道:之前的事情,我都记得。
他作为药人的时候,虽然不能控制自己,但其实是清醒的。所有的记忆都留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
这下子,尴尬的人变成贺梦情了。沈懿行发疯的时候,抓着他的脚
沈懿行的头埋得更低了,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哪怕是沈懿行在发疯的时候,也不曾伤害过贺梦情。
我有。沈懿行顿了顿,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贺梦情微感诧异,静静听着。
沈懿行继续说道:当我沦落到任人鱼肉的地步,才明白或许旁观别人遭受苦难,不施以援手,已是一种残忍。
贺梦情知道,沈懿行这是在说当初他将自己买下,明知道自己不愿意给易恨水做炉鼎,却仍然对自己的遭遇袖手旁观。
他淡淡地说: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都记不太清了。
沈懿行看了贺梦情一会,说:所以,我是完全没有机会了吗?
贺梦情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需贺梦情回答,沈懿行已经知道了自己问题的答案。
贺梦情问: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若无其他的事,我要回苍玄派了。
沈懿行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这么急吗,不休息一天再走?
虽然知道自己和贺梦情之间并无可能,但他还是想多看这个人几眼。若从昆仑被灭开始算起,他与这个人已经分别很长一段时间了,好不容易再见,却又要匆匆分离。
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怪无聊的。贺梦情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沈懿行沉默了一会,说:我没有其他的话要和你说了。
再见。贺梦情转身即走。
沈懿行忍不住唤道:贺梦情!
贺梦情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沈懿行。
沈懿行提高了点声音,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可以来找我,我就在沧海派等你。
贺梦情摇了摇头,我没有需要你做的事。
说完,他走了。
沈懿行注视着他的背影,贺梦情就连背影都十分的纤细优美。一直到贺梦情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还是看着贺梦情离去的方向。
有的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第67章
贺梦情没走出多远, 就被徐宵明追上了。
徐宵明看着贺梦情,眼眸有些深沉,你要走, 为何不同我说一声?
我忘了。贺梦情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 尴尬地一笑。
徐宵明沉默了一会, 说:我送你吧。
不用。贺梦情拒绝道。
徐宵明固执地说:我送你。
贺梦情无奈道:好吧。
两个人肩并肩走着,穿过重重的树木。
徐宵明追上贺梦情, 其实是想对贺梦情说些什么,可当他真正见到贺梦情,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此刻,他竟有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一直走到海边, 贺梦情对徐宵明说:你就送到这里吧。
徐宵明低声道:若有事,可以来沧海派找我。
贺梦情莞尔一笑,你怎么也这么说。
还有人这么对你说吗?徐宵明问。
沈懿行也这么对我说。贺梦情回答道。
徐宵明听了, 心里五味杂陈。他沉默片刻,说:你保重。
你也保重, 再见。贺梦情上了船,对着徐宵明挥了挥手。
徐宵明看着这艘船渐行渐远, 贺梦情的身影也越来越渺小。最后,这艘船消失在了海天之间。
他说:我倾慕你。
然而这句话谁也没听到,散落在了海风之中。
北黎山, 苍玄派。
贺梦情重回故地,心中生出惘然之感。
他走了几步,便看到了正在抚琴的傅琴心。
傅琴心停下手中动作, 抬起了头。她见到贺梦情,素来清冷的面容上也不禁露出笑容,师弟, 你回来了。
之前她与贺梦情分别,贺梦情前往摩罗教,欲为杨昊空报仇。她心里做好了贺梦情不会回来的准备,而现在,贺梦情回来了。
贺梦情笑道:师姐,我回来了。
傅琴心站了起来,给了贺梦情一个拥抱。她的拥抱,温暖而柔软。
贺梦情在傅琴心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他闻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有点像是雨后的草木。
良久,两人分开。
贺梦情沉声道:师姐,师父是死在了摩罗教白金堂堂主赵锐思的手中,我已将此人杀了,为师父报了仇。
你做的很好。傅琴心听见大仇得报,又悲又喜。
她见贺梦情回来,本已经觉得很好了,没想到贺梦情真的为杨昊空报了仇。
贺梦情沉吟片刻,说:我想祭拜师父。
好,我们一起去吧。傅琴心点了下头。
两人走到杨昊空的墓边,说是坟墓,其实只是个小土包,上面种着一棵树,树枝上还系着一条褪了色的红色丝带这条丝带,本是贺梦情系头发用的,他为了区分杨昊空的墓与其他苍玄派弟子的坟墓,于是在杨昊空下葬之后,将这条丝带系在了墓上的树枝上。
两人对着小土包,拜了三拜。
杨昊空的音容笑貌,在二人心头浮现。
傅琴心哽咽道:师父,师弟为你报了仇,师父你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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