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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将这话抖出前的最后一刻,他堪堪住了口
万一一切真是巧合,晏暄并不知情,他会不会把我当成疯子?
会不会以为我受了什么诅咒,或被腌臜东西给附身了?
光是想想,岑远就莫名产生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受,而且毫无征兆地,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担心会不会因此重新落入一个被消灭的结局。
他只是不想晏暄用陌生的眼神看他,或怕他、隔离他、疏远他
晏暄看他一直没有回答,沉声:嗯?
岑远倏然回神,接了句没什么,便重新看向前方,将这话题揭过。
我只是想,原来你也会有一时兴起的时候。
晏暄静了许久,岑远背对着他,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又露出了什么表情,抑或是面不改色。
岑远正想再次转头,就听身后人道:我也是人,并非每时每刻都能保持冷静。
岑远莫名怔了一下。
少顷后他道:方才你还问我怕不怕,那晏大人如此猖狂,难道你就不怕吗?
晏暄问:怕什么?
守城门的将士都看见了,奔出城门的是你的马,带走我也是你本人。岑远终于是将手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夺过缰绳,随意让戈影换了个方向走动。
在城禁之后堂而皇之带走皇子出城,难道你就不怕让不怀好意之人参你一本吗?
晏暄不动声色:若是此事,那自是不怕。
他这番回答颇具深意,岑远朝后方偏了偏脑袋:哦?那就是说,你有其他怕的事?
既生而为人,怎么可能完全无畏无惧。晏暄双睫微颤,所谓无坚不摧,不过是还未触及软肋。
闻言,岑远眉梢一扬,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一直以来,晏暄就只和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之类的词汇绑在一块,若让常人听见此话,必定是难以想象,那个在十五岁时就初露锋芒的少年儿郎,竟然也会有被软肋束缚的时候?
沉默片刻,岑远转眼轻松地笑起来:那我倒想听听,我们小将军都有些什么软肋?
此时戈影走得很慢,只掀起些微尘土,发出阵阵规整而平淡的马蹄声。
晏暄道:第一自是大宁的安泰。
这的确会是晏暄所说之话。
岑远轻轻一笑,问道:那第二呢?
晏暄却没有立刻作答。
他双唇翕动,几度欲张口说些什么,但那些话每次都像是只在他舌尖溜了一圈,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半晌后他道:保家卫国,第二,自是家人安康。
岑远一时没懂,为何如此简单一句话也能让对方考虑这么久。他正要应声,晏暄却在他耳畔突然:嘘。
岑远旋即噤声:?
你看。
岑远顺着他的示意望去才发现,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一条河畔,而在那河边平原上,正有两个孩童,手里各自捧着河灯。
河中漂浮的河灯之上,蜡烛燃起的光线为他们笼上一层光晕,画面仿佛静止,让人不忍去打破。
也对,今日是中元节。
然而尽管此时戈影行进的步伐缓慢,但踩踏在杂草上是还是难免发出咯吱声响,那两个小孩听见马蹄声遍
便循声望来。
其中一个孩子约莫只有三四岁,见状往后退了一步,而另一个孩子就要年长些许,虽然也就五六岁的模样。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年长的孩子面部表情挣扎了一下,才一步一步谨慎地走上前来。
晏暄随即吁的一声,让戈影彻底停下脚步。
大孩子见两人没有恶意,也可能因为看他们长得就不似恶人,胆子又大了一些,直接走到马旁,双手捧起一只纸做的河灯,尽管那个河灯看起来十分简陋,甚至不一定能盛得住蜡烛。
但那孩子满面虔诚,认真地问道:大哥哥们,可以请你们帮忙放只河灯吗?
第 33 章 河灯
岑远同身后的人相视一眼,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翻身下马。
这时,另一个年幼的孩子也凑到他们身边来了,拽上另一个孩子的衣袖,窃窃地喊了声:哥哥。
岑远蹲下身去,与两个孩子平视,指了指他们手中那只河灯,问道:这是给谁放的?
俩孩子中的哥哥正要回答,另一边半躲在他身后孩子就已经声音糯糯地答道:给娘亲,还有妹妹。
话音未落,他就低下头去,声音都快哭了:只是妹妹还没从娘亲肚子里出来,就一起去了很远的地方了。
哥哥揉了揉他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了声:别哭了,爹爹都说了,要是我们哭着给娘亲和妹妹放河灯,他们就会感知到,就会担心我们的。
他赶紧嗯的一声,用袖子用力抹了把眼泪。
哥哥脸上微微带上了笑,重新转向岑远。
爹爹说,如果娘亲他们收到的祝福更多,就能有更多的福气,将来能投个更好的人家。
他顿了顿,问道:所以大哥哥们能帮个忙吗?
有何不可。几乎是对方说出口的一瞬,岑远就应了下来。
真的?!两个孩子都惊喜地喊出声来,那哥哥方才还小心维持的成熟不攻而破。
我骗你们作甚。岑远好笑地抬手在两人鼻尖上各刮了一下,将目光落到他们手里的河灯上,又问:这些是你们自己做的?
孩子们听后脸上都露出赧然之色:对,但是做得不好看,有些还盛不住蜡烛
没事。岑远道,还有多余的纸吗,我教你们。
哥哥立刻回答有,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小叠带着字迹的废纸,小声嗫嚅:家里纸张不多,就只有这些
没关系,只用一张就行。岑远带着笑道,接过对方递来的纸。
这时晏暄也将戈影的缰绳系在了一旁的树上,慢步朝几人所在的地方走来。
他没有刻意压制脚步声,因此岑远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径直在杂草上坐下,才回身瞧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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