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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没过几天,我就意外发现信鸽的身影,投石将它击落,发现了这张信笺。

岑远再次沉默地看了一眼信笺上的内容。

写信的人说,他已觅得一合适人选,名崔语儿,不日便送其上京。

曲少爷看着自己的双手,倏忽冷笑了一下,像在讽刺他的父亲,却更像是在嘲笑无能的自己。

我不知道我爹用了什么办法。我反抗过,去长安找过,但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我是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废人,无法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无论做什么也都是蚍蜉撼树,剩下来的,似乎就只有耐心地等待一个有缘人,等他揭开这座城镇的秘密,等他让我和语儿重逢的那一天。

于是我在那时想,在这片苍茫而灰暗的天空之下,这或许是这样一无是处的我,唯一一件能够做到的事了。

第 86 章 永恒

一切都水落石出。

崔语儿假碧灵。

她原是蜀阳人士,在当年鼠疫爆发之时随镇民逃亡至华楚,被青宝楼收留。后来,她与曲家小少爷相识,原本计划好了平凡的生活,却被意外打破,随即被送往长安,占用了碧灵的名姓身份。

至于她是自愿还是被迫,这并不难猜测对于一位愿意放弃长年以来的安稳生活、只为和心爱之人厮守的女子来说,以情和认可相逼便是最有效的方案。

在岑远上辈子时,她在蒋昭仪食物中下毒,最终以一匹白绫结束生命。到了这一世时,她被拦截在锦安宫外,后虽被派入行宫,但并没有得到动手的机会。

岑远他们在离开长安之前,曾吩咐付建新在查她的同时看住她,以免被人丢棋。而根据娄元白的消息,在他带领宁军出长安前,还真有人意图对崔语儿动手,被付建新抓了正着。

此后崔语儿就被秘密带出了宫,此时正被安置在京郊的一处民居。

只是现在一切都未完全尘埃落定,岑远暂且无法向对方保证甚至透露什么,最终只能说:一定可以的。

曲少爷倏地从回忆中回神,怔然望向岑远。

后者却定神往晏暄的方向看了片刻,方才转向窗外。

天上的乌云迟早都会散尽,阳光终将挥洒在大宁的每个未亡人身上。岑远念道,我相信终有一日,所有的人都必定能回到他们归属的家乡。

无论是死里逃生的庆哥,还是依然远在长安的崔语儿,抑或是岛上兵卒、营中军旅,或是这天底下无数无法归家的旅人。

当海风吹散云雾、天光重铸苍穹之时,归期也将如期而至,为飘零人铺上通往家乡的路。

亡者重生犹可归,幸者得存不日必当还。

江南上方,暗沉了一下午的天空终于是渐渐恢复了亮度,太阳远远地挂在山峦之上,夕照穿云而出,扫尽污浊,映亮了整片大地。

曲少爷沐浴着照进厢房的斜阳,无视对方的阻拦,坚持拖着伤腿朝岑远跪下,重重叩拜在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草民曲平,谢殿下吉言。

等岑远他们回到客栈,洗漱完躺上床榻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子夜。

原本蒋元明提议说让他们干脆住到蒋家来,能有人照顾,住得也舒服些,但岑远他们觉得还要另外整理房间未免太麻烦,也担心万一有人找他们谈事会吵到家里人的休息,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了原来的客栈。

客栈的木板床实在说不上舒适,只是在这一天之内上山下海,消耗了不少精力,岑远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差点昏睡过去。

但他最终还是留下一点清醒,等着晏暄也洗漱完毕,带着沐浴后的热汽和皂荚清香躺上床后,便将怀里的被子丢去了一边,眼睛都没睁开就往人的方向凑了过去,一把抱住。

屋子里的烛台应当是已经被灭了,岑远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黑暗,便越发觉得耳边有力的心跳声响几乎占据五官。

他喃喃道:今晚或许对许多人来说都将是个不眠夜。

晏暄拿过被子在两人身上盖好,牢牢地把人都裹进去之后,在岑远额前印下一个亲吻。

睡吧。他说,明日还得早起。

岑远含糊地从喉咙深处发出嗯的一声,却是微微掀起眼帘,直接找到对方的双唇亲了上去。

直到这一刻,他心中沉积了一天的不安和害怕才终于是有了些微的缓解。

晏暄岂会不理解岑远此时的心情,又岂能感受不到怀里的身体因后怕而产生的颤抖,他无声叹了下气,随即就拥紧对方,将那些发泄似的亲吻全部接住了。

他一手揉了揉岑远后脑勺,用一如既往的动作温柔安抚,温热的掌心贴在颈间,以身体的温度再次告诉对方:我没有事。

呼吸交错间,就听见岑远轻声唤他:晏暄。

嗯?

岑远半阖着眼,与晏暄额头相抵,哑声说:你知道今天我在外面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晏暄用拇指指腹在他唇边轻抹了一下,没有出声。

岑远顺势在他指边亲了亲,说:每走一步我都在想真的好累,好想回家。

此时的青江已然进入了沉眠,透过客栈窗户能听见的唯一声响便是打更人细碎的走动声音。

而就连这简简单单的脚步声,在此时此刻都显得要比长安夜晚同样的声音更为温柔,就好像是月光正在街头巷尾轻盈漫步。

晏暄微微晃了晃脑袋,以鼻尖摩挲过对方鼻翼。

岑远无声地笑了,继续道:不是说的长安,也不一定是某位大财主在丹林说买就买的那座府邸。

晏暄揉捏在他颈后的手倏忽一紧,恍若是对他这句埋汰的无声惩罚。

岑远整个人都随之瑟缩了一下,嬉笑着躲避开对方的手,继而又凑上前去用利齿咬在晏暄的下巴上。

他凭借经验,报复性地上手往晏暄身上几处敏感的地方戳,直到晏暄猛然扣住他的两只手腕,翻身将他压到身下。

木板床随即发出嘎吱的一声,好一会儿才渐渐地落下去,在不久后只留下彼此唇齿间杂糅在一起的呼吸声响。

两人都有些急促地喘着气,凝视对方静默不语。

江南初冬已然砭骨的寒意侵略着空气,厚被在彼此嬉闹之间生出了缝隙。客栈里袖珍的温炉竭尽了全力,却也只能传递出微不足道的热量。

然而此时此刻,两人却都感觉周围像是带着暑气,燥热得如同进了炎夏。

少顷后,岑远不禁吞咽了下,仰头又在晏暄唇上亲了亲,才重新拾回早就不知道被他抛去哪儿的话题。

晏暄。他说,我一直想着,好想回家,想回有你的家。

无论是在山雨欲来的码头或甲板,还是风雨初歇后在各地的辗转,无论晏暄有没有在他身旁,他无时无刻没在想着,想回去和晏暄的那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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