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度上路后,赫丝黛一直默然不语。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对于寰云的爱抚有那种反应,她的行为已经违背了深印在她心中的原则。
从小她所受的教育,无论在思想或举止上,都要合乎她的身份。她所知道的男女之私,是妻子要顺从丈夫的需要,为他生儿育女,却没听说过在那过程中有任何愉悦。于寰云的吻和爱抚,却彷彿为她打开一扇门,以至她像个好奇的孩子,想探索那未知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不禁深感羞愧。即便她好奇,也不应该任他在她身上轻薄。
沙暴之后,再跟于寰云同乘一骑,简直就是个折磨。每一次无意间的接触,都是一种威胁,不仅使她心猿意马,也重新燃起那种异样的感觉。
她挺直腰坐在他前面,决定不管马匹如何颠簸,都尽量不要碰到他。但,老天啊,她要怎样才能逃离他的掌控?
她想着她被掳走的消息,应该很快会传遍罗娀国,毫无疑问地这一定在伯父的女儿间提供了一个新的爆炸性话题,谣言可能会传得连狗都津津乐道。
但她们永远无法想像被掳走的实际情形──惊吓、反感、愤怒、困惑,以及对于寰云的亲吻和爱抚所造成的困惑感觉。
经过那场沙暴之后,她确定他不会伤害她,但如今她却又有了害怕他的理由。她内心充满矛盾感,有一刻她还觉得愤恨难耐,但下一刻一股不由自主的力量吸引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彷彿站在悬崖边。
这股力量骇人而诱惑,同时她很确定还更具有危险性,以至沿途她绞尽脑汁思索逃走的路子,免得她会迷失了自己。
约莫黄昏时,他们穿越过一片草原,爬上一座小山头。到达山顶时,她鸟瞰四周的景致。眼前是一座大森林,她认出是边境附近最大的那座森林。
他并没有进入森林,只在它的边缘继续前进,直到晚霞近乎隐没。他在一条淙淙小溪旁的空地上勒住马,一把抱起她放她落地。
一个下午都骑在马上,她浑身痠痛,再加上恐惧耗尽了她的元气,她的腿根本撑不住。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臂,她一个踉蹌便跌在他身上。
他抓紧了她,口中发出诅咒。她抬起头,令她惊讶的是,他瞋怒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他们互相凝视,眼神交织着警戒、不信任与慾望。
而后,她觉得臂上、腿上,彷彿浑身都有微弱的热流四处流窜。她了解这股酥麻感,乃是因为接触到他灼热的视线所造成。
他似乎知道她的感觉,他手臂紧箍住她。她一时屏住了呼吸,再也没把握他不会扑到她身上来。但他紧抿着唇,松开了手臂,就这样别过身去。
他再转向她时,扔了羊皮水袋和乾肉片给她。「能吃就儘量吃。」
肉乾既粗糙又不香,但看见食物她的肚子就咕嚕作响。这顿晚餐虽非佳餚,但至少可以填满她空虚的肚子。她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边嚼着肉块边看着他去料理那两匹马,顺便解下毯子铺在地上。
入夜后,天气变得十分凉爽,一轮圆月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星星也好像更大、更亮了,野旷天低,星星、月亮好似触手可及。
她不禁吁了口气,想着疲惫的自己,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但当她看见于寰云背向着她,裹着披风躺在毯子上时,她简直无法相信。
「你睡在那里,那我怎么办?」她惊讶地问道。
老天!他不可能虐待她,让她躺在草地上,露天而眠吧?
他沉默了一晌,闷声答道:「我们不能冒险生营火,你跟我一起睡。」
「什么?」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不容她争辩,但她心中一阵骇然。「你不必守在我身边,我不会跑掉的。」
「我不会碰你,」他疲倦地说道。「晚上天气会冷,而我们可以使彼此保持温暖。好了,吃饱了,现在赶快睡觉。」
不,她没办法。她清楚自己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会因为他壮硕健美的身材和足以点燃湿木的喷火双眼,而忘记他是她敌人的身份。
她心头七上八下地想着,接下来她该怎么办?然后她想起沿途曾想过的逃走办法,她也许可以藉口解手,远离他的视线。
附近是森林,她可以先躲起来,等天亮之后,再想办法逃回图哈拉城去。
想到这里,她装出急切的神情。「喂,我……需要一点隐私。」
他叹出一口气,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你自己找地方解决。」他停顿一下,然后转过头说道:「还有,别打歪主意想逃跑,天黑你跑不了多远的,而且如果我得到处去找你,可别怪我大发雷霆。」
「我并不知道你还有不生气的时候。」她仰起了下巴迎向他惊愕的视线。
「真是了不起,公主,吃饱了,终于有力气吵架了是吗?」他沉声警告道:「但你千万别想碰运气,人人都知道我生气时会使用暴力。」
他冷酷的口气,令她尖锐地回道:「这点我倒不怀疑,不过我很难想像你还能在我们这段短暂而且不愉快的相处期间内,表现得更加暴力。」
他突然掀开披风站起来。「噢,」他衝着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说道:「我可以想出一些你连作梦都想不到的事来,相信我。」
赫丝黛可以想像得到,她连作梦都想不到的是什么事。她脸色发白地狠瞪着他,不发一言,痛恨男人总是拿这种事吓女人。
于寰云觉得她像个斗气的小女孩,拼命虚张声势来保护自己──她双眸大睁,眼神阴暗。如果那眼神是一把刀,那么锐利的程度足以把他切成两半。
他们对峙了一会儿,最后赫丝黛终于难为情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