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 第83节(1 / 2)
他身后光华万转,少年重明闭目端坐,道体与本体相通,月华为带,华亮盛美。他道:
“帮我渡情劫吧。”
姜采的回答,是她闭上眼,在她身后向上飞斜的半空中,如同蝴蝶展翅一般,一个巨大的半弧状神海被她分离出来,化为实象——
已经有了裂缝的玉皇剑悬空之下,少女姜采坐于剑光下,她的身体被藤蔓包裹,绿意葱郁,蜿蜒向上,蓬勃间,花骨朵藏于枝蔓间。
漫天银华,皓月在空,划破银空。
——“那轮皓月啊,人曰,不可依恋。”
“可我想要依恋。”
——“既知无用,何必妄情。”
“虽知无用,却想妄情。”
——第二卷 完——
第48章 芳来岛沉岛之事,影……
芳来岛沉岛之事, 影响颇大。
四大仙门之一的芳来岛叛逃魔域,知情者心中有诡,不知者心里惶惶, 窃窃私语。
原本这种事, 修真界不打算声张。若非姜采和张也宁进入岛中,岛中的那些秘密、发生过的事,也许便会像姜采前世那样, 无人问津,悄然过渡——以至于姜采前世中, 只知谢春山在此事后离开剑元宫,却不知芳来岛沉岛的真正缘故。
无妨,这一次姜采身在局中,便不会对发生过的事当做不知。
姜采回去剑元宫后,挑明芳来岛的秘密,对峙自家门派的掌门与长老们, 要求惩治当年去诛杀芳来岛女修的人, 例如玉霄长老为首的长老们;同时, 她要求将芳来岛这些年藏着的秘密公之于众。
自然, 芳来岛叛逃,修真界要派人追杀, 不能让他们真的投靠了魔族。
此事, 姜采愿意自请而出。
虽则她的态度不算激烈, 剑元宫主殿仍然关闭殿门, 不让小辈们偷听他们的对话。而殿中,掌教云枯君与长老玉宵君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姜采的师父,天龙君玉无涯披着鹤氅, 面容被清茶白雾照得些许朦胧模糊。她端坐一旁,恹恹地听着弟子和其他长老的争执。
斗篷上的白色绒毛托着她苍白面容,如渊深眸。天冷了,窗外微有雪飞,这位女长老侧过脸,望着窗外演功殿前练剑的年轻弟子们发起了呆。
与姜采同立殿中与长老们对峙的,还有谢春山,以及低着头煞白着脸、不怎么敢开口的雨归。
剑元宫的长老们拿自家的弟子无法,玉宵君的吼声如雷,将这个小小女子吓得战栗连连:
“你是什么玩意儿?!你就是春山带回来的那个女的?果然是狐媚货色,勾着我山中弟子跟着你一起胡闹。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留你……”
雨归僵立着,面色惨败。
姜采淡声:“长老说不过我与师兄,为难一个弱女子算什么道理?若是一出事就找无辜人担责,长老怎么不后悔收我与大师兄入门?”
玉宵君气得口不择言:“怎么不后悔?你们这两个……”
掌教云枯君斥道:“玉霄君,住口!”
云枯君深叹口气,看向长立殿中的两名弟子。
谢春山看着柔,实强硬;姜采看着强硬,实际上只会更强硬。剑元宫当年属意谢春山时,未曾想到会再收到一个姜采。而剑元宫满意姜采这个首席时,也未曾想到刚到极致,便反折自身。
云枯君淡声:“当年,傲明君气盛势强,芳来岛目中无人,天下修士不少深受其害。之后傲明君陨落后,芳来岛利益被瓜分,很多人不乏报复之心。我等亦不能拦着那些人去报复,自然只能默许……阿采,在这般大的修真界中站稳位子,不是非黑即白,不是那般容易的。”
姜采并不受激。
她声音温温凉凉,不急不缓:“我并未觉得世间非黑即白,也不觉得他人报复算什么大恶。我修仙修行,本就知道‘因果循环’的道理。旁人要报复,我自不会阻拦。
“然事实上远不是‘报复’那般简单。修真界深受芳来岛功法的害,但傲明君死后,修真界不去反思,反而盯上了那功法,要为己所用。这般恶念种下,恶果累累,是整个修真界都默许的、偷偷藏着瞒着的罪恶。
“若非整个修真界默许的规则,芳来岛在傲明君死后,哪里有能力再收女弟子,哪里有能力继续坐稳四大仙门之一的位子?你们不过是要将它架在四大仙门那个位子上……所有门派,所有人都捂住了芳来岛的嘴,不让它开口,不让它求救。
“我不觉得芳来岛叛逃魔域是什么值得嘉赏的事,但我也同样不觉得整个修真界是清白的。”
她仰头,微长发带托着窄长腰线,面容冷淡而坚毅:
“我们都是罪人。
“既是罪人,便该赎罪。”
殿中几位长老一时间被震得说不出话,云枯君不由看向姜采的师父,向玉无涯求助:
“这、这……傲明君当年亦正亦邪,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师父当年也与他交过手,深感芳来岛女子功法的邪。你师父也杀过芳来岛的人,也将芳来岛当做敌人。我们当年是想毁了那功法,即使在改了功法后,你师父也不信任芳来岛……天龙君,你说说话?”
姜采心间揪起,她长立不回头,不敢看自己师父的表情——
前世今生,她多少次一意孤行,最不敢回头看的,便是自己的师父;她无愧于心,可她始终对自己的师父心怀愧意。
她不是一个听话的、懂事的、孝顺师父的好弟子。
玉无涯温声:“事已至此,我亦无言。全听掌教的吩咐。然而——阿采是我唯一的弟子。子不教,师之过。何况……阿采并无过,不是么,掌教?”
玉无涯声音沧桑:“我们当过侠客,也做过恶徒。我们救过人,也杀过人。我们为善,也作恶。世间功败由人说,我已然不在乎世人如何评价我。你呢,掌教?”
姜采蓦地回头,看向侧坐在窗下的玉无涯。玉无涯羸弱憔悴,虚虚的,如一捧雪般坐于那处,却对她微微颔首,笑意温润。
姜采唇角颤动,别过头,敛去自己眼中的湿润——
前世,她身败名裂之时,是否师父也这般为她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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