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 2)
坐下后,程郁便把风油精放到了剧本下面挡着,眼不见心不烦。
谌轲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他垂眸掩住神情里翻涌的情绪,闭目三秒。
房间的门被第一个试镜者犹豫地敲响,谌轲睁眼,看向进来的新人演员,又变回了那个不近人情的冷面影帝。
第一组试镜的,是一个大学生的角色,和两位主演对手戏都不算多,也没什么让裴导眼前一亮的苗子,程郁左手撑着额头,似乎在低头看剧本。
只有坐在他右边的谌轲知道,他这是快睡着了。
程郁今天一点妆都没化,也因此才敢毫无后顾之忧地说要去洗脸,微卷的柔软发丝从他指尖漏下些许,有一缕晃晃悠悠,最后还是垂到了眼睛上。
眼皮传来的痒意让程郁又起了与困倦相争的念头,他缓缓伸手把藏在剧本下面的风油精拿了出来,单手用拇指蹭了半天,也没把盖子旋开。
半梦半醒的程郁像是有点气了,最后尝试了一次,便不悦地把风油精又丢回了桌上。
玻璃瓶和桌面相撞的声音清脆,站在屋子正中的年轻演员刚结束自己的表演,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太差,当即倒吸了一口气。
程郁却被这一声吓醒了。
他一抬头,发现满屋子人都看着他的方向。
程郁讪讪:不好意思,没事
没事。
谌轲出声,伸手把他丢在桌面的风油精拿起,指尖微微用力,盖子便顺从地从瓶身离开。
刚刚程郁拧不开风油精。他把瓶子递给尴尬怔愣的程郁,好心解释。
程郁抓着温热的小瓶子暗暗咬牙,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谌轲看着他,忽然偏头微微凑近,压低了声音道:你刚刚拧错方向了。
然而在安静的试镜间里,他这一声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半晌,不知是谁没憋住,带头笑出了声。
如果不是当着外人的面,程郁绝对会把这瓶风油精狠狠泼到谌轲头上的。
你才打不开风油精!
你全家都打不开风油精!!
谌轲,你好黑的心肠!
程郁这下是彻底醒了,不仅脑子醒了,心里那份报仇的信念也像是觉醒了一般,逮着谌轲开口的时候就和他唱反调。
谌轲不苟言笑:情绪不到位。
程郁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笑容:但是台词背的很快嘛,很认真。
谌轲面无表情:停。求生被你演成了悲春伤秋。
程郁支着下巴微笑:你对剧本的理解倒是挺有自己的特色。
谌轲古井无波:
程郁点点头:继续加油。
第一组很快试完,裴导看着手里花名册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咂了咂嘴,往赵润声那边侧身过去,压低声音说:
怎么样,老赵。我说一定要把他俩同时叫来看试镜,没错吧。
赵润声没忍住笑着点头。
你还别说他们这一出红脸白脸,唱的还挺默契。
裴导深以为然。
而两位主演那边,气氛远没有这么融洽。
程郁捏着风油精,重重地放在了谌轲面前。
谢。谢。你。啊。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
不困了?谌轲抬眼看他,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不用谢。
此刻屋里只有知根知底的主创几人,程郁索性放开了,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
谌轲没有反应。
已经扭过头自己看剧本的程郁眉头微皱。
如果是五年前的谌轲,肯定早就挑衅回来了,表情也肯定不是现在这样从进屋就没变过的寡淡的样子。
工作却没给他再细想的时间,很快裴导便整理完了上一组试镜的资料,第二组试镜的人已经推开门鱼贯而入。
这组人随机分了两人一小组,他们试镜的是剧本里一对反目的好兄弟,在剧本里,他们的事给谌轲饰演的霍兆宁心里,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抽签到第一个上场的A小组两人,好巧不巧,正是现下人气正高的两位选秀出身的小鲜肉。
还是对家。
你们两个倒是挺契合剧本的。裴导笑道:挺好的,开始演吧。
那两人站得离对方十万八千里,闻言向评审桌鞠躬的动作却又一致得想有人喊口令。
五分钟表演时间结束,两人的表现却不尽人意。
裴导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本来对这两人的外貌条件很满意的。
裴导。程郁忽然笑着开口。
要不我和谌老师演一遍?
忽然被点名的当事人谌轲还没反应过来,围坐着等待试镜的年轻后辈们离,胆子大的就已经开口起哄了。
谌轲垂眸看着剧本的眼睛忽然抬起,直勾勾地落在程郁带着挑衅笑意的脸上。
他手指一勾,剧本利落地合起。
恭敬不如从命。
程郁先他一步起身,步伐轻快地走到房间正中,长腿一屈,丝毫没管自己白色的卫衣,直接席地而坐。
谌轲起身,却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
试镜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程郁垂下眼睫,周身的气场忽然沉了下去。
座位离程郁不过四五米距离的小鲜肉下意识无声地深深吸了口气。
就在他刚汲取了过多的空气时,程郁毫无征兆地开口了。
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淡漠、无机质找不到一丝一毫半分钟前的活跃和热烈。
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眼前骤然凋零。
小鲜肉看着程郁没有丝毫动静的侧脸,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他们说的演技到底是什么。
就像是换了个人哪怕穿着、样貌、声音都还是几秒前的那个人,但从他垂眸入戏的时候起,他就不再是程郁。
而是那个被挚友背叛,被丧尸撕咬掉整条腿,躲在僻静处在生与死间挣扎的
秦卓秦卓!谌轲自言自语般地念着角色的名字,踉跄着从几米外跌撞而来。他双目无神,手掌因为疼痛而不住颤抖,却依然疯了似的四处摸索。
这是一个遍体鳞伤的瞎子。
我来找你我来找你回去!秦卓!
秦卓一直低着的头骤然抬起,他咬着牙,心头盘桓的滔天恨意和身体的剧痛令他浑身痉挛。
他伸手向后,忽然用力握住了一把冰冷沉重的枪。
程郁以手比出射击的姿势,对准了谌轲。
杀器被无声地上膛,谌轲却在同一时刻猛地回头。
他准确地看向了程郁的方向,淡色的眼瞳里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你该死你该死!秦卓颤抖着声音不断重复,不像是发泄,反而像是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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