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墙角的石壁上偶尔落下的水滴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声的滴答。
地牢内的人,两眼紧紧盯着牢门。
在这里待越久,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可她脑袋却是越来越清楚了,过去的影像画面总是不断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犹记初见王爷时,虽然已嫁做人妇,她还是像个情竇初开的女孩般…对他深深迷恋,那时的她,以为王爷才是那个和她缘分写在三生石上的良人。
我从来没爱过你。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
「王爷、孟兰姐、满儿、明祐、还有…」还有…她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无缘的女儿。
就在她喃喃叫着一连串的名字后,石梯上的铁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小姑娘搀扶着黑色人影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拿着托盘的柳无风。
托盘上的是一碗热腾腾的药,还飘着浓浓的药草味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小姐,小心点。」莲心边扶着灵枢边提醒着。
曲如意两眼狰狞地瞪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她对她太熟悉了,以致于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是谁。尔后曲如意在看见灵枢手腕上绑了个染血的绷带又见她如此虚弱的模样后,她立刻狂声大笑了出来。
「贱人,你也有今天啊?」口无遮拦的谩骂。
「老妖婆,你胡说什么?」将灵枢扶到椅子上坐好后,莲心瞪着曲如意,气呼呼的骂着。「要不是为了救你,我家小姐也不会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你的亲─」
「莲心─」在她要说出口前灵枢出声制止了莲心。
所有痛苦让她承担就好,她不希望再有人跟她一样痛苦。
「小姐…」莲心红着眼眶看着她,并不是因为被她阻止而感到委屈,而是她心疼小姐。
小姐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不让她说出真相?
「救我?」像是听到笑话似的,她又笑了两声:「她把我关在这还敢大言不惭说要救我?贱丫头,我告诉你,就算她现在放我出来也洗脱不了她叛师大逆不道的罪名,你一辈子都背负这个罪名,哈哈。」
「你─」莲心握紧拳头,若不是小姐在这,她恨不得衝上前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两巴掌。
「我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因为穆察右青已经死了。」灵枢冷冷道,飘忽的语气透露出她的虚弱。「而你,也将永远活在悔恨当中…」
听见灵枢所言,不仅是曲如意,连在场的柳无风和莲心也是十分讶异。
右青格格明明活得好好的,为何灵枢会这样说?
「你说什么?!」曲如意摇摇头,不敢置信。
「我说,那个满人格格已经死了,这都拜你所赐。」灵枢又道。
「不─右青…孟兰姐,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没想到最终也没能救回青儿…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曲如意开始嘶吼了起来。
一阵哭天抢地后,她抬起眼恶狠狠地瞪着灵枢。
「不、是你,若不是你我早就能救回她,是你是你!」她伸出手掌对着他们张牙舞爪,可奈何双手被锁链紧紧鍊住动弹不得。
看到这情形,灵枢反而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灵枢站起身,对着柳无风伸出手掌心,柳无风立刻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她。
「有劳您了,师叔。」她气弱游丝地轻道。
柳无风走上前为她打开牢门。
牢门一打开,灵枢欲走上前。
莲心见状,也欲扶住她那连站都站不稳的身子。
「小姐,还是让我来吧?」虽然不情愿,但她更不愿见小姐勉强拖着虚弱的身子,就为了那女人!
「不用。」灵枢用手轻轻挥开莲心。
她拿着托盘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到曲如意面前,然后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师父,让徒儿再喂您最后一次吧!」她道,语气缓了许多。
最后一次。
曲如意瞇起眼。
她看了灵枢一眼又看了托盘上的东西,便问:
「你想杀了我?」
灵枢笑了笑,没回答她,在她错愕的目光下拿了汤杓舀了口汤药便往她嘴里塞去。
见她要餵自己来歷不明的药,曲如意抵死不从,紧闭着嘴吧。
「师姊,喝了它吧!」一旁的柳无风突然劝道。
曲如意瞪了他一眼后,倒也乖乖张了口让灵枢将汤药送到她嘴里。
可下一秒,她却呸的一声,将含在口中的药全数吐在灵枢脸上。
「你这个老妖婆,你太过分了。」莲心忍不住衝上前,但走到灵枢旁就被她拉住。
见莲心动怒,曲如意反而放声大笑。
「小姐,您还好吧?」她从怀中拿出手绢为灵枢擦拭。
灵枢摇了摇头,将药搁置在一旁。
「师父,这次由不得您了。」说着,她伸出手指迅速点了她的穴道。
被点了穴,曲如意的笑声立刻停止,嘴吧甚至连手脚也不能动了。
看着她瞪大双眼一付要吃了自己却动弹不得的模样,灵枢满意极了。她拿起药碗,终于如愿以偿的将药喂进曲如意的的肚子里,而且还是一口也不剩。
曲如意原是死命瞪着灵枢,可在与她四目相交那刻,她脑海中竟闪过往日与灵枢相处的片段,那些曾被她丢弃的师徒情谊顿时又佔据了她的思绪。无意间,曲如意的眼神不再兇狠,反而柔和了许多。
她脑间闪过1个想法。
也许,她们之间的关係不应该是这样。
餵完了药,在莲心的搀扶下,灵枢缓缓站起身来。
她一句也没说地走到了石梯上,柳无风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头。
明明心里头满腹疑惑,可他却始终没开口询问。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身后的他。
她朝他丢出一颗药丸,说道:「您们自由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地牢。
而她,也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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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两小无猜,曾经媒妁之言,如今却成了陌生人相对无言,这情形难免令人唏嘘。
戚少礱看着眼前这个眼上绑着白色粗缎的女子,内心满满是愧疚跟不可置信,还有…,对自己的痛心疾首。
他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还在,情已逝,尚有何言对故人?
「少礱,真的是你吗?」素问率先开口。
「籽衣。」他叫了她的名,却迟迟不敢走到她身边。连开口都是迟疑。「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闻言,素问别过脸去,淡淡地道:「我…很好。」
「你的眼睛…」
「瞎了。」她笑了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见她一副泰然的模样,戚少礱对她更是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