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1 / 2)
因为他的有意放纵,这几天的城市建设度跌破新低,他的身体随之出现了一些不乐观的小状况,脑洞昏昏沉沉得靠着吹吹风才能清醒一点。
安娜一进门就因为路西恩大冬天开着窗户皱紧了眉心,但劝告的话在嘴边绕了绕,最后她开口道:老爷,客人已经到了。
老爷这个称呼她怎么都难以习惯,许多次殿下都吐出了半个音又临时转弯。路西恩似乎也不习惯这个称呼,这样叫好像我有多老了一样。
路西恩会这样跟她抱怨几句,又自我安慰似的嘟囔叫得老就能活到老。
水晶灯把宴会厅照得宛如白昼,丝绒桌布厚重的红色衬着金色烛台,灯火闪烁掩盖下种种心思考量。
这一桌人凑得比诺伯子爵那次宴会还要齐全,路西恩坐在主位,左边是执政官莱文弗纳先生,紧靠他坐着安达西大法师,再接着一溜的大工会会长。
安达西大法师对这样被人压一头的座次排位不甚满意,阴沉着脸不怎么说话。
与他恰恰相反,紧靠路西恩坐在右边首位的诺伯子爵面露得意,像是已经笃定在这场围绕路西恩的博弈中占尽优势,捋着短须抬起下巴,仿佛他才是这场宴会主人的做派。
侍从捧着餐盘端上一道道美味佳肴,女仆端着酒瓶,挨个在杯中斟上美酒。
只有路西恩杯中倒了与酒颜色相似的果汁,他的身体不好,医师嘱托了不能饮酒。
按照正常的宴会流程,此刻路西恩作为主人应当举起酒杯致辞开宴,他却恍若未觉,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的执政官。
莱文弗纳先生。他说道,眉眼弯出柔和的弧度,我最近听说了件有趣的事情呢。
他们说他认真地回忆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莱文弗纳,他们说您拿走了我的钱,却没有做答应我的事。
能不能告诉我,您是不是欺骗了我呢?
他的声音砸在空气里,空气便突然地那么安静了一瞬。
但下一秒莱文弗纳就反应过来,是谁在您面前说瞎话了吗?他露出些恼怒的模样,我从您这里拿的每一个碎角怎么用出去的都有记录,您若是不信,我这就叫人去拿账册。
说着他就要叫自己的侍从,被路西恩摇摇头制止,我只是问问他像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执政官反应会这么大,嗫嚅道,当然我还是相信您的。
安达西大法师冷眼看着,突然插话对路西恩道:那您最好多问问。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我可听说有人饿得把泥土当面包吃。
路西恩被他刺得瑟缩了一下,不禁询问地看向莱文弗纳,莱文弗纳极快而坚定地辩驳道:只不过天太冷了,有些老人和病人没能熬过去而已,若真像法师您说的那样可怜,在座的老爷们哪一位还有心情坐在这里?!
他看向路西恩,脸上的表情诚恳又恼火,被人栽赃后再自然不过的反应,账册您随时可以查,诸位老爷庄园里的每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光明神在上,我未曾碰过半分不义之财!
光明神在上?安达西大法师持续输出,浑然无视主位坐着的才是领主,语气嘲讽又傲慢,连自己如果真的碰过又会被如何报应都不敢说,光明神能证明什么。
安达西法师,牵扯到光明神,伊莱诺主祭不得不跳出来搅混水,莱文弗纳先生向来忠实诚恳,从不曾向神明说过半句谎言,你应当是知晓的才对。
公爵大人,我可向您保证,伊莱诺主祭又转向路西恩,您的每一位子民都得到了救济,莱文弗纳先生是位再称职不过的执政官,没有人比他更爱维尔维德这块土地。
眼见路西恩似乎要被伊莱诺主祭说动,安达西大法师冷哼一声,立刻开始翻起旧账,莱文弗纳偏向诺伯子爵那一派不是一天两天了,狗屁倒灶的事安达西张嘴就能说一箩筐。
只是这么一说就又牵扯上了诺伯子爵等人,诺伯子爵本人端着架子不主动接茬,依附于他的小贵族们就已经开始长篇大论地反驳回去,惹得安达西这边的工会会长们忍不住开口给自家人帮腔。
一边吵着你挪用救济金你欺压平民你私收杂税,一边就嚷着你无礼你无中生有你血口喷人,好好的宴会厅一时吵得宛如菜市场,就差抄起酒杯往对方脸上砸。
这场宴会的座次排序简直完美,死对头就坐在对面,要是再狂野点不要脸一点,甚至可以直接扑上去扯住领子照着脸扇。
咔擦!
砰!
酒杯碎裂的声音撕开了吵闹不休的荒诞场面,诺伯子爵擦擦手,手滑了。他说道,环顾席上表情各异的人,训斥道了,领主大人还没开口,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几乎同时安达西抬手,掌心发出一声沉闷的爆裂声,眼神往边上一扫,压下去自己这边吵得不仅上头也快上手的会长们。
一时激动,还请您恕罪。他干巴巴地对路西恩说,紧接着又跟上一句,您是领主,这件事应当由您决断。
诺伯子爵也颔首赞同道:理应如此,吾等都应听从公爵阁下的决断。
瞧瞧这惨白的小脸,怕是胆子都吓破了,还能决断出什么呢。
路西恩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迟疑道:那就看看账册吧。
说完他又连忙对莱文弗纳描补道:当然,我相信您。他充满信任地看着执政官先生,我们拉过钩的。
拉过钩就以为没有欺骗和背叛,莱文弗纳一边叫侍从去取账册,一边嘲讽又可怜这孩子般的天真。
他当然有账册,拿了钱再怎么他也会准备一份,毕竟小孩子的心性不定,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天路西恩就心血来潮想知道自己的钱花在了哪里。
这位领主从帝都带来的大笔安置费,只敲诈出点零头怎么满足得了他的胃口,这只是个开始,而仓库最里面那些皇室独享的修炼资源,才是他更想分一杯羹的真正目的。
反正小领主那个废物也用不上,不如拿出来给更需要的人。
账册很快拿了回来,路西恩半推半就地翻开账册,还不忘又强调一遍:我们拉钩过的。
他死死盯着莱文弗纳,像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些鼓励莱文弗纳也的确给了他鼓励,神情自若地向他点了点头,一副任人检查的坦荡模样。
路西恩脑袋里的熊孩子还因为这个反应慌张了一下,害得路西恩低头差点看错第一页的数字。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遍。
哦,没看错。
于是他又翻过一页,再翻过一页,翻页快得叫人怀疑他到底看没看,反而更坐实了他看不懂这本账册的猜测。
也或者
长久的沉默后,维尔维德年轻的新领主幽幽开口道:
原来诸位先生的豆子,要卖到两个金币一斤啊。
少年从账册里抬起头,侧眼看向右手边的庄园主们,眼神落到伊莱诺主祭身上时停了一停,恍然大悟,啊,不对,是主祭先生为我讲了价,原本应该更贵,真是感谢诸位慷慨好心的先生。
他面带微笑,蓝色的眼睛里亮着刺人冷光。
第18章
伊莱诺主祭直觉哪里不对劲,被那眼神注视时他后背寒毛直竖,如同被一条毒蛇盯上般难以呼吸,像是下一秒就会被咬住喉咙撕开气管,冰冷的毒液流淌全身。
还有啊,路西恩扭了扭头,求知欲极强地询问自己的执政官,我们一天居然能吃掉十万斤粮食呢,我给了您那么多的钱吗?
是的,也或者,这本账做得烂到家,烂到路西恩脑袋里的熊孩子都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傻子。
虽然,假如路西恩真的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宫皇子,这个账本的数据乍一看其实没有问题,毕竟皇宫里吃的豆麦的确平均要差不多两个金币一斤。
安达西会长,路西恩叫了一声法师先生,您说得对,他欺骗了我。
他脸上仍然是柔和温驯的微笑,一头怎么打理都顽强翘起的小卷毛让他如一只羔羊那个眼底带泪强做坚强的眼神,看得人心都要酸疼碎裂了。
路西恩站了起来,却还是要抬起头才能与莱文弗纳对视,他向安达西大法师说道,请您帮我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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