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230节(2 / 2)
思政殿后的小殿中,宫人已知机退下。
窗外雪花轻飘,室内却温暖馨香。
穆明珠打量着齐云。
他披甲佩剑站在门边,不过半年光景,似乎又蹿高了许多,铠甲下的肩膀也愈发宽阔了,几乎长成了男人模样,只是眉眼间一抹清隽,仍是少年之态。
穆明珠盯着他的眼睛,走上前一步、两步,伸手便抵在了他胸口,上移至颈间,轻轻为他解去了披风。
铠甲却沉重地超乎她的意料。
穆明珠双手一沉,险些没托稳那一副铠甲。
齐云忙俯身接过来放好。
穆明珠嗅到他身上的气味,大约是染着外面融化的雪水气味,有淡淡的茉莉香,不同于她平时用过的任何一种香。他身上的香气,像是雪水与他体香的融合,清淡微凉,却又令人沉醉。
在所有的感官中,旁的都可以通过回忆重温,唯有嗅觉是不可复制的。
只有当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才会嗅到这样的香气。
穆明珠凑到他衣襟领口嗅了一嗅,仰头望着他,笑道:“你又长高了。”
齐云耳根微红,眸中含笑,低声道:“陛下亦长高了。”
两个人犹如正蓬勃生长的翠竹,恰是人生最好的年华,在同龄之人尚且懵懂无知之时,却已经一个是执掌二十万兵马的左将军,一个是总理天下万事的帝王。
她和他在风风雨雨中一起长大,一岁便抵过常人许多年。
穆明珠的手指攀上了齐云的衣带,有些不安分地摇动着。
齐云俊颜红透,瞥了一眼窗外尚且明亮的天光,轻声道:“请陛下容臣沐浴过后……”
穆明珠虽然动作不羁,但半载未见,心中亦有几分羞涩,闻言故意笑道:“沐浴过后便如何?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呢。”
齐云大羞,低了头不知如何作答,只看着她攀在自己衣带上的手指。
穆明珠见他羞涩,反倒放开了些,索性上前搂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了他怀中,柔声道:“抱一抱。”
齐云便俯下身来,顺势也环抱住了她。
两个人站在明亮的天光里,感受着对方的温热与呼吸声,仿佛两株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陛下……”樱红的声音忽然从外间响起。
穆明珠与齐云独处的时候,若非又紧急重要之事,身边的侍女绝对不会出言打扰。
“右相大人有紧急公务奏报。”
穆明珠还倚在齐云怀中,脸上温柔放松的笑意还未褪去,但睁开的眼睛里已一片清明,“朕这就来。”她仰头望向齐云,略带歉意一笑,道:“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我去去便来。”
齐云不能留她,亦不能跟随。
穆明珠走到门边,又回头拉了他的手,笑道:“记得沐浴过后,乖乖等着。”其实她倒未必是真的要做什么,只是对于自己不得不留齐云等待,而表示牵挂安慰。
齐云弯了眼睛一笑,目送她快步出了小殿,走过松柏未凋的院子,一路往思政殿而去。
思政殿偏殿中,萧负雪已等候片刻,正站在窗边望着落雪出神,忽然听到门外脚步声纷杂,便知是皇帝来了,忙转身相迎。
从小殿过来,只需穿过一处小院,穆明珠仗着年轻身体好,并没有穿大氅,一路穿着夹衣裙袄过来,入内后低头随手掸着裙面上的雪水,径直道:“右相何事?”
萧负雪望着她微红的鼻尖,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忙收敛神思,恭敬垂了眼睛,将急事奏来。
原来是东扬州出了乱子,奉命往东扬州宣传新政的僧人三十一名,在当地被山匪杀害,无一生还,而山匪逃得无影无踪,当地府兵无从捉起。
穆明珠起初不敢置信,扶着小榻坐下来,慢了一拍才感到怒火从胸中燃起。
她和萧负雪这样的经历,根本不可能相信什么山匪害人后逃走的故事。
这分明就是当地世家势力的反扑,他们奈何不了远在建业的皇帝,却可以把孤军深入他们地盘的僧人除掉。
而且他们故意把事情做得离奇,要天下人都知道这些僧人的死不简单。
如此一来,还有谁敢奉皇命到东扬州推行新政?若敢来,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而且这样的死亡,未必能有查实真相的那一天。
宣传新政的僧人在各州,都遇到过不同程度的危险,但只要当地府兵还听命于朝廷,这些僧人自己多加小心,只偶尔会有零星几个人出事。像东扬州这样,僧人一次性全军覆灭还是第一次。
足见东扬州反朝廷的势力是多么一手遮天。
“陛下。”萧负雪看了一眼皇帝铁青的面色,低声道:“东扬州有诚王在,与别处不同。若要大肆声张起来,一是恐怕旁的地方也效仿生乱,二是若不能立时惩戒凶手、不利于朝廷威信,三是梁国方退兵、朝廷粮草空虚,兵力疲乏,也不宜动兵。”
穆明珠冷着脸,道:“右相的意思,是叫朕哑忍了?”
“自然不是。”萧负雪给出的是理智可行的路,“此事不宜声张,最好是派能信得过之人,秘密前往东扬州,查明事由,只诛首恶。”
穆明珠压下怒气来,起身在小殿中踱步思考,清楚萧负雪给出的建议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低声道:“右相心中可有人选?”
萧负雪低着头,道:“东扬州之事可大可小,若稳妥起见,自然是黑刀卫出马胜算大些。”
穆明珠略有些诧异,脚步一顿,道:“不可。建业城中尚有百事未清。”她看了萧负雪一眼,又道:“况且东扬州既然如此嚣张,当地的黑刀卫未必还能信得过。”
正如当初扬州的黑刀卫丁校尉已经被焦道成腐蚀一样,东扬州的黑刀卫如今也不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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