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24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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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另写的字迹清俊有风骨,与之前两张皇榜上的字迹都不同。

他还在一个一个看上去,忽然后背已经被同窗拍打起来。

“你中了!头等第二名!”那名在丁等被取中的同窗叫嚷起来,拍着他的背,扯着他的胳膊,“用勤兄!你快看啊!”

胡辛心头恍惚,忙抬眼看去,果然见自己的名字在第二列,只是他的名字也是另写上去的——之前原本在第二列的名字被抹去了。

那另写他名字的字迹,与另写头等最后一名的字迹,乃是一样的,出自一人之手。

能在恩科皇榜上改考生名字的,除了当今天下还有谁?

胡辛愣愣望着那御笔所写的名字,因为太强烈的情绪冲击,在当下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新君恩科,他是甲等第二名?

那么张彬呢?

胡辛与张彬乃是至交好友,自认为学识不如张彬,此时匆匆一扫,见榜上十三人,竟没有张彬的名字。

张彬竟是不曾被取中吗?

“这怎么不见远木兄的名?”一起来的同窗有人小声嘀咕着,在他们看来,张彬不被取中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胡辛转头向张彬看去,却见张彬正从皇榜上收回视线。

张彬显然受了打击,只强撑着不表露出来,对胡辛勉强一笑,道:“恭喜用勤兄了。看来是我的答案,未得上意。”

批阅考卷的乃是以右相萧负雪与少府李思清为首的官员,并基本拟定等级。

而最终审核确定名位的,却是当今圣上。

胡辛却是道:“远木兄不忙泄气。恩科取士,丁等取五十六人,丙等取四十二人,乙等取二十八人,以此类推,甲等该有一十四名。如今这皇榜上只有十三人的名……”

张彬苦笑道:“用勤兄不必安慰我。”

胡辛低声道:“试题问的都是永平新政,大周有一十四州——你想,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关联吗?”

张彬微微一愣。

仿佛是为了印证胡辛的推测,宫门洞开,又有宫人骑快马而出,驱散围堵在皇榜前的人群,于众目睽睽之下,在甲等皇榜第一列,又粘上了一道字条。

字条黑底金字,写的乃是甲等头名,张彬。

人群中的声浪一时炸开来,大家都在询问这甲等头名是谁。

原本围着张彬的同窗们,都感叹起来。这本是值得大声庆贺的事情,但因为这些同窗几乎都未被取中,自身情绪低落,也就叫嚷不起来了。

胡辛激动之下,握住张彬的手,低声叫道:“我说什么来着?远木兄入建业,必是要一鸣惊人的!”

张彬现在陷入了胡辛方才的状态,巨大的喜悦冲击下,感到现实像梦幻一样,失去了真实感。

胡辛笑道:“真好,兄乃头名,我为第三,春日宴上咱们又可以作伴了。”

有人欣喜如张彬、胡辛,自然也有人颓丧不满如董甘、范辙。

董甘和范辙是压根没被取中,连最末的丁等五十六人都没进去。

全部被取中的一百四十名学生中,世家子弟只有十四人,这比例实在是低到骇人。

细究背后的原因,跟世家子弟原本的“优势”不无关系,他们倚仗着族中官员给划出的“重点”,考场上一看到试题便懵了,能及时调整好状态答题的,已是其中翘楚。

皇榜揭晓没几日,世家子弟中怨声载道。

南山书院的几位老师,也担心自家子侄未来的前程,私下联合后来陛见进言。他们的话语委婉,但意思很明确。他们那些从落地起就接受精英教育的子侄,怎么可能比不过普通出生的寒门子弟?姑且不论这次试题是否公平,只以卷面的答题情况来看,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成绩。世家子弟辞藻华丽,一看就有极高的文学素养,凭什么就要比寒门子弟低一等,甚至不被取中?纵然最后评定等级名次的人是陛下,陛下便一定公正吗?便不会偏帮寒门子弟吗?

类似的问题,穆明珠早在评定等级名次的时候,就已经跟萧负雪、李思清等人探讨过许多次了。

此时这些把私心修饰成冠冕堂皇的道理,以此来上告的学士官员,那点心思压根瞒不过穆明珠的眼睛。

穆明珠也没给他们留面子,冷笑讥讽道:“只会堆砌词藻,除了能让围着你们那些子侄转的清客捧臭脚之外,于国于家何用?说他们文学素养高,朕却看不出里面有个屈原或司马相如,写的诗词拿来烧火都不可惜。除了你们这些自家的长辈,和他们府中养着的清客,还有谁夸他们一句有文才?看看他们的答卷,除了华丽空洞的文字之外,可有一丁点自己的思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世家就败在这上面!”

那几名老大人给皇帝疾言厉色这么一训,都觉面上无光,有些下不来台,陛见之后便都告了病。

穆明珠也不理会他们,他们病退了更好,多少新人等着上来却苦于没有位置。

过了几日,右相萧负雪来见穆明珠。

“恩科的名次,世家子弟意见很大。”萧负雪本身是世家出身,又在朝中多年,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一贯是正直执行皇帝的政令,但世家有动向,也会通过他来试探皇帝的心思。

那次思政殿侧间,萧负雪问皇帝的心意,结果被强行放了三日假。

三日过后,君臣二人再没有提及那日的事情,每日相见便是处理政务。

“他们意见大?”穆明珠并不意外,径直道:“他们要搞什么事儿?”

萧负雪道:“臣听说以董甘、范辙为首的世家子弟,如今正在召集众人,要世家子弟不再参与朝廷的选拔考试。”

穆明珠微微一愣,道:“声势怎么样?”

萧负雪中肯道:“应者云集。”

世家子弟的这种选择,其实也很好理解。他们是累世的声名,如今不但要跟庶民的孩子一同考试,关键是还考不过对方,完全成了对方通天路上的垫脚石。这种情况谁能不气?他们生气,却没有能力翻盘,于是只能私下嘲讽寒门子弟,然后联起手来、拒绝参加朝廷的考试。反正他们自有良田万顷、奴仆成群,便是一辈子不做官也饿不死、冻不着,更比绝大多数人都过得富足安逸。

而这样的联合,显然不只是世家年轻一代所能做到的,必然有他们长辈的默许或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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