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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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大多的烦恼,都可以归结为自找麻烦。宁执眼神死的看着眼前的佛子,暗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作不死。

慈音要是不想两幅面孔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个身份变得神秘起来,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人前最好。不然早晚会遇到名侦探。而高僧和作者这两个身份,明显是作者更适合神隐,嘴遁道人只需要在问道上稳住持续创作的状态就可以了,高僧却要四处论佛,未来还有可能要接任主持。

主持就算了,千万别选我,另外两个佛子都比我适合。慈音和其他师兄师叔一点竞争欲都没有。

他当然知道什么选择是对自己最好的。只是这样一来,不得不蹲在黑暗的角落里画圈的嘴遁道人,就会显得很可怜啊,一辈子都不能见光。

宁执只能道:那不然你自爆?

绝对不行!自我接纳是一回事,曝光给世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慈音对于佛子这个身份也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他没说为什么,但他很显然是在用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态度,在维护着高僧的名誉。

宁执只能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就没想着还俗什么的吗?

华阳老祖肯定举双手欢迎。

完全没有。慈音佛子却狼心似铁,想也没想的就给否了,甚至比刚刚的态度还要坚决。慈音必须是玄义寺里的高僧。

宁执没有说教别人生活的习惯,只能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样会活的很累哦。

谁不累呢?慈音佛子反问。

宁执觉得他说的对,他平日里给老板打工也很累,累的有些时候感觉手脚都是麻的,可他依旧不会放弃他的工作。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难言的苦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必须进行下去的生活,不知道对方的全部,就没有资格劝对方停下。大家都只能像是一辆没有刹闸的煤油火车,永永远远、轰隆轰隆的行驶下去。

***

钱真多在被带下去之后,并没有被处死。他虽然贪了钱,但因为这回的事才刚开头,他贪的不算多,反而给白玉京挣的更多,在没收了全部的非法所得后,他也就只是按律要做个几年牢而已。

对此,钱真多在堂上供认不讳,没有任何异议。他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在被关起来之前,希望能够回一趟家,拜别他的老母。

钱真多这辈子有个瞎眼的老母需要奉养。钱老太太一辈子不容易,早年丧夫,中年丧母,就钱真多这一个儿子,含辛茹苦的养大了他,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没几年,就又要面对不孝之子带来的风雨。老太太都八十了,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负责审理的管事念及同僚之谊,也是因为想起了自己未能尽孝便已撒手人寰的老母,便同意了钱真多的请求。

当然,是不可能放钱真多一个人回家的,审查队是派了人跟着他一起回去。

钱真多在白玉京有一栋刚买的阔气大宅,五进五出,雕梁画栋,还没有来得及搬进去,他就犯了事,大宅连带着小金库都充了公,也不知道未来会便宜给谁。他八十岁寡居的老母亲,暂时还住在白玉京郊外的小钱村。

小钱村正是钱真多的老家,从白玉京出发,不到半天的脚程。

审查队派了个金丹期的修士来看着钱真多,路程会缩的更短。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让金丹期修士关押的待遇,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可思议。大概是顾虑到富甲商会这层关系。

富甲商会才不会救我呢。钱真多倒是看的明白,他和负责押送他的金丹修士闲聊,说的十分通透,比起救一个已经没有用了的我,还不如等个几十年,我再转世成人,他们重新接近并投资呢。

在金丹修士一个你怎么死性不改的斜眼看过来之后,钱真多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下辈子肯定不会再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了。

修士呵呵以对。

因为钱真多的上辈子,在犯事最后一次归家时,刚好也是他负责押送的。钱真多已经不记得他了,但他却还记得他。一样的语气,相似的口吻,他永远学不会的就是停止贪婪的心。

两人很快就到了小钱村。

钱真多的家就在村口,远离村中心的位置。钱真多瞎了眼的老母亲,正坐在榕树下和一个头发稀疏的小丫头剥豆子。

钱真多发达了之后,就重新在老家修了大院,钱老太太虽是住在村里,其实一点也没受苦,相反,她看上去比任何一个官家的老太太都要白胖富足。而且,还是那种一看就是个心善的老太太,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和周围的人都没有什么距离感。她身边也坚决不留什么伺候的人,只和一个捡回来的小丫头生活,不是主仆,是祖孙。

用老太太对钱真多的话来说就是,你自己不成家不给我生孙儿,那我就只好自己捡一个了。

结果还真就让老太太给捡着了,托人四处打听,也不知道这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到底是谁家走丢又或者是不要的,小丫头自己也稀里糊涂没了记忆,最后便就真的成全了这对缘分。钱老太太给她起了个小名叫囡囡。

此时,钱老太太正在和囡囡说:你爹他最喜欢吃这种豆子啦,放上盐,煮的软烂些,他能就着糙米饭吃三大碗。吃豆子,长脑子。

囡囡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她心里,她的养父就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大人了,当然,她奶也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老太太。她双眼发光的说:真的呀?那咱们今天也吃阿爹爱吃的豆子吧,囡囡也想变的好聪明好聪明

钱老太太就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

钱真多就站在自家大门口,却是一步也迈不动了,不知何时,他已泣不成声。是他不争气,伸错了手。既对不起老娘,也对不起道君。他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修士也沉默了下去,上辈子他看到的也是差不多的场景,只不过上辈子和钱真多相依为命的是他痴傻的哥哥,这辈子换成了年迈的母亲和稚嫩的孩子。不管是哪辈子,钱真多都好像欠了自己家人般,总是在不断的疲于照顾着身体不便的他们。

下辈子别这样了,行吗?金丹修士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我可不想再送你一回了,咱好好当个管事吧。

嗯!您放心,我一定学好。

虽然他们都知道,再有下辈子,钱真多也还是不会记得这段对话,以及这一刻的悔恨。他在金丹修士的善意下,解了被拘禁的术法,得以更加体面的出现在母亲身边,哪怕她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了,怎么了?钱老太太焦急的问着儿子。儿子突然出现,冲进来抱着她就是一顿哭嚎,莫名的,她就有了一种预感。预感着儿子这一回是来告别的。

钱真多也没有隐瞒,把自己做的事都告诉了母亲:儿子做错了事,马上就要受到惩罚。是我活该,与人无尤。娘快带着囡囡离开吧,别等我了,我怕我的仇家寻来。

钱真多的贪婪,给他带来了不少恩怨。

囡囡也扑了过来,哭的稀里哗啦。

修士远远飞在院外的空中,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无意靠近破坏。他想着,下辈子不管钱真多记不记得了,他都一定要提醒他,珍惜眼前的生活。

钱真多则趁着囡囡跑过来抱住他的空挡,贴着耳朵,小声的对她说:我在树下藏了灵石,你带着奶奶快跑,去找富甲楼的娇娥姐姐。你还记得吗?就是前些天你去白玉京看我时,见过的那个神仙姐姐,她答应了我,会收你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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