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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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选了这个课程?”虽然平日里舒怡总是极力避着景淮,但真碰上了,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她于是没话找话打招呼道。

“脚怎么了?”景淮却皱眉盯着她的脚崴。

“昨天跑步不小心扭了一下。”舒怡解释道。

景淮的眉头遂即蹙了起来,半晌后才问:“坐哪?”。

舒怡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课室。

里面好几排位置,摆着一溜溜的小凳子,凳子面前全都放着小小个的泥塑转盘。

“那边吧。”

舒怡指了个靠窗的位置。景淮嗯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抬起自己的手臂。

舒怡觉得这动作着实有些像公公扶太后。无奈课室里几排位置隔得窄,又杂七杂八摆着各种东西,她最后还是搭上景淮的手臂。

一路别扭的前行。

落座的时候,舒怡一个不小心没站稳,景淮连忙侧身过来扶住她。舒怡于是半个身子都撞在了景淮胸膛上。

“谢谢——”舒怡扶着景淮再次站稳,欲退开一些。

景淮依旧抓着她的手臂。

许久后才回神一般恋恋不舍地松开,扶她坐下,又寻了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舒怡忽然有点后悔没在门口的时候转头就走。

很快,其他学员也陆续来了,零零散散的,加上舒怡景淮一共才五个人。

老师大概见人少,也没什么上课兴致,简单讲解了下陶艺的基础操作,又拿着泥巴示范了一下如何拉胚,然后就把时间留给了学员们自己琢磨。

舒怡玩弄着手中的泥巴。

从小,她就心不灵手不巧,在手工方面没什么天赋;一团泥巴玩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景淮看了半天,大概实在看不下去了,侧身过来手把手教她怎么拉胚。

“你想做个什么?”他问。

“什么比较简单?”她反问。

“碗。”

“那就做个碗吧。”

……

揉捏掉泥块里面的空气;分取拳头块大小拍在转盘上,找中心,开孔、拉升:在景淮细心指导;舒怡上手倒也没什么难度,只觉得氛围太过暧昧,于是开始找话聊。

“我记得你那个工作室好像也有这些东西,对了,你那工作室后来……”

“还在的。”景淮接过话头,并不过多解释,过了会儿才道,“你那只鹦鹉,我把它养在了那边。”

“……”那只聒噪的祖宗?舒怡,“它会不会很吵?”

“不会。”

“……”舒怡,“那……没祸害你那些花草?”

“有。”景淮,“拿笼子关它两次就好了。”

“……”这操作相当可以。

……

三年不见,可以寒暄的内容屈指可数,加上景淮话又少,舒怡很快就有点聊不下去了;干脆低头专心“玩泥巴”。

细腻的陶泥,转在手中有种清凉滑溜的感觉,从手指一直渗入心田。

静心凝神中,舒怡没体会到课程宣称的什么“与自然的交流和释放”、“朴素的愉悦感”;倒是想起一些往事。

想起两人在一起短短的两个多月,想起他以前对她的好。

盛思奕说景淮从小就是个死心眼的人;舒怡也确实感受得到他的死心眼:喜欢一个人就死心塌地的喜欢,想对一个人好就好得也毫无保留。

为了她学着下厨,并精确地计算热量;半夜只要她一声轻哼,他就折腾起床给她倒水喝;因为她,他甚至研究起口红色号……

舒怡当初同盛思奕交往时,只觉得景淮寡言冷漠的人,后来婚礼被放鸽子,寄住在景淮的工作室,她收回了“冷漠”这个评价,觉得他其实是个面冷内热的人。

所以某个淋雨归来的晚上,她酒意上头加寂寞作祟,忍不住挑逗他,想看看他狂热起来的样子;谁知……

她的一时的心血来潮,他居然如此认真。

舒怡轻叹了口气,不由又想到她同景淮交往之初,景笙同她说过话。

她说:“我哥和思奕哥从小就认识了。思奕哥父母去世的早,据说小时候脾气有些古怪,我哥从小不擅长同人交道,他们两个倒是莫名地投契。”

“我记得我七岁那年,我哥和思奕哥都是十三四岁吧,当时我们还有一群伙伴出去玩,思奕哥不小心掉进湖里,我哥毫不犹豫地就跟着跳了下去,他游泳不厉害,也没有救人的经验,被明显慌了的思奕哥一缠就沉了……两个人差点一起丧命,好在后来都救了回来了。”

“我哥真的是把思奕哥亲哥哥一样看待的;后来我察觉到我哥喜欢你,我问他是不是疯了,我跟他说,他要是追求你,他跟思奕哥可能再没法做兄弟了;结果你猜我哥怎么说——”

“我哥说这就算他欠思奕哥的,他还说,在当初你同思奕哥交往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你了,思奕哥因为照顾曲颖姐而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还要强自大度的同大家一起说笑;我哥说,他那时候就在想,如果他是思奕哥,绝对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

…………

傻,真的傻。

可就是这种傻,让舒怡心口沉坠坠,有种莫名的愧疚。

下午酒店组织了露营。

舒怡脚伤了自然参加不了,于是拐去泡温泉。

酒店温泉泳池建在峭壁上;泡在池水里,可以清晰地听到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也是一绝。可惜池子太小,并且男女混浴,所以舒怡之前并未下水。

今日大家都外出了,舒怡一个人独享整个池子,别提多惬意——

只是有一点,当她泡完温泉,提出想要做个按摩的时候,工作人员却告诉她:按摩师也外出露营了。

“?”舒怡表示诧异。

酒店工作人员于是用英语解释了好一番,舒怡艰难地听了大概,意思就是:这里的按摩护理太出名了,所以酒店特地开设了培训;因为来报名的学员不少,于是技师的工作就落到了学员头上。

而今日,老师和学生都出去露营了——

真扫兴呢。

舒怡心道,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然后,她转头就瞧见了曲樾。

“你没去露营?”看着身着泳裤,一副来泡温泉模样的曲樾,舒怡忍不住问道。

“他们露营的地方我之前去过,这次就不凑热闹了。”曲樾简洁地回答,继而瞟了瞟舒怡落座的按摩露台,真诚地建议舒怡道,“如果是想按摩的话,我也是这里的学员,有证书的那种,要试试吗?”

还有证书?他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是说上心理课程吗?

尽管觉得不妥,但是到底抵不过对曲樾,以及对这里出了名的按摩课程的好奇。

舒怡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了曲樾的邀请。

又来一个

按摩疗程在温泉池旁边的露台上进行。

在暖烘烘的太阳下,舒怡能感觉曲樾的大手有力、均匀地按动;手掌从她头颈到脚踝漫慢碾过,让人觉得舒展却不疼痛。

露台面海,曲樾温柔又浑厚的力度配合有节奏的海浪声让舒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绵软地躺在按摩椅上,惬意地闭上眼。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舒怡称赞。

“看不出?”曲樾不赞同,“我以前帮你按得也不少吧?”

“……”好像也是。

以前穿高跟鞋穿得脚痛的时候,曲樾也常帮她按摩小腿;还有来例假难受的时候,她会帮她按摩缓解;当然,还有事后一起泡澡的时候……

可能是学医的格外了解人体,他总能轻易的找准她经脉的分布以及那些格外敏感的皮肤区域。

唔……那场景太香艳,不能再继续回忆下去了。

“听说你来这儿是上什么心理课,都讲些什么?”舒怡换了个话题。

“也不能说是上课,说分享可能更恰当一些。”曲樾,“内容嘛,关于建立健康的心理免疫系统,以提升快乐指数。”

“?”舒怡。

“简单来说,就是建立良好的心态提升幸福感,比如看淡得失,降低欲望等等。”

“……”舒怡,“怎么听上去像心灵鸡汤一样?”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曲樾。

于是舒怡疑惑了。

曲公子需要心灵鸡汤这种玩意儿?如果说他是为了他的病人学的,她倒是还愿意相信一些,可他——

“你是外科医生,又不是心理医生,需要学这些?”舒怡问。

曲樾:“或许是我自己也有看不开的时候呢?”

舒怡挑眉:“比如?”

曲樾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好一阵后,舒怡才听他缓缓开口道:“比如,还没来得及欣喜自己喜欢的人还活着;就得知对方患了绝症;又比如,得知自己曾经有个孩子降临世上,然而没活过一周就走了。”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舒怡以为曲樾故意在噎她,只想翻白眼,然而听到后半句,她沉默了。

“听说是个男孩,长什么样子?”许久后,曲樾又问。

“嗯……很漂亮。”

尽管早产,尽管一开始皱巴巴的,但孩子消肿后的眉眼;结合她同曲樾五官上的优点……漂亮得不像个男孩子。

“尤其那双眼睛。”舒怡又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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