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房里,她说得如此自然,石更也再自然不过的点头,目送她踏着愉悦而轻盈的步伐离去,这才往自己旧时住过的房间而去。
他离开向家已数载,然,房里一景一物,都未曾变过,她曾笑嘻嘻从那窗缘探头进来唤他、曾泪涟涟的躲在柜里要他百般安抚,曾气嘟嘟的敲着桌子讨他一个解释,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现在想起来依旧鲜明如昨日。
他缅怀的神色没来得及收起,尉迟不盼就抱着一叠纸笔进来了。
但她没留心他的怔忡,只是歪着头思索,「石更哥,我们不是要读书学大道理,不必死板板的学,你可有想学什么字?」
石更想了想,但心底想学的那个字太臊人,他问不出口,舔了舔唇,终是摇了头。
尉迟不盼也有些苦恼,转着眼想了好半天,灵光乍现,「呀!我知道了!」
她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坐下,将纸笔往他面前凑,「石更哥,你想到什么就画下来,我在你画的图旁边写上那个字,这样印象深刻些,而且你要忘了那字是什么意思,看着图也能想起来,是不?」
石更也觉得这主意不错,才要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眨了两眨,竟透出一丝促狭来。
尉迟不盼正忙着磨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兴奋催促,「石更哥,你快画!」
石更这才点了头,笔尖沾了饱满的墨汁,抬腕在纸上画出一颗大石。
「这是石头!」
尉迟不盼一下就看出来了,觉得这法子实在有趣,很快的提笔在旁添上了字,但想再换一张纸,石更却拦下了,又落了几笔,让石身裂了个缝,长出一朵花来。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些僵,分明看懂了那是朵兰花,笔下却是只写了一个字,「这是花。」
石更忍着笑,很快勾勒了个小人儿出来,盘腿坐在石头上瞪着兰花生气。
尉迟不盼啊了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手的涂鸦被他看了去,如今还拿出来取笑,涨红着脸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让石更无声地笑了出来,指尖点了点图上的小人儿,要她快点给它写上名字。
尉迟不盼被他催急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沾了墨,一笔一画慢吞吞地写着,「?这是个姑娘。」
她脸上那彆扭神情实在逗乐了石更,让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大笔一挥,在姑娘上头添了两条横槓。
这般明显的取笑,自是让尉迟不盼气得直拧他胳臂,偏偏看他齜牙咧嘴的神情,就算心底知道他是装的,还是捨不得的松了手,噘嘴一哼。
石更也不想把她真逗恼了,连忙收拾起笑意,又俯身在纸上作画,这回画的是个男子频频对石上的姑娘哈腰赔罪。
「这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睨了他一眼,但没把这句话写上去,只是在那男人头上添了两个字,「这是个呆子!」
她「呆子」二字嗔得那么软那么甜,石更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她这样骂,傻笑着换了张纸,又继续画了下去,笔下仍是那个二姑娘,和那个呆子。
尉迟不盼也收去了那么一点恼色,偏着头看他噙着嘴角作画的模样,静静待他画完了图,就在旁边写上字,轻声的念与他听。
在那叠纸上,二姑娘和呆子爬过了树,骑过了马,划过一叶扁舟,赏过皓月嬋娟,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做了很多很多的事。
两人是如此专注,没有注意到外头那些被月色拉长的身影,有人含笑深睇,有人好奇张望,有人狐疑打量。
但那些人影来来去去,终归是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忍心打破这样静好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