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石更对木雕赛的得失心倒是重了起来,午夜梦回总会惊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些时日里他做了千百次梦,但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他落了选,受尽了眾人訕笑,连尉迟不盼都对他不屑一顾。
他几乎都要为那些梦绝了所有希望,所以当宫里派人来宣读圣旨,他纵然下跪受旨,仍是恍惚的。
这对他来说不过又是一场梦,待会那公公就会发现搞错了人,头也不回的离去,然后坊里的所有人会把这当作一场笑话,从此对他轻视鄙夷。
都是他不好,他那时候不该选杞梓木的木料,线条实在太过冷硬、那雄凤折翅的雕纹也应该再细腻些,涂料的时候上的顏色也不够饱和?
他麻木的在心底一遍遍重复那些已来不及改进的缺点,就被人一推。
那是尉迟不悔压低了嗓提醒,「石更,谢恩!」
他仍是痴痴呆呆的,虽依言磕下了头,一时却忘了节制力道,用力的碰在地上,硬生生给磕出了个包。
他自己一无所觉,尉迟不盼可心疼了,宫里的人一走,她就急匆匆的探他额上的伤,「石更哥,疼不疼呀?都肿起来了?」
她眼底的关切和他所预料的不一样,让他眨了眨眼,脑袋慢慢的转了起来,这才感觉到额头传来的刺痛。
但他没赶得上关心这个,定睛去看眼前金光闪闪的匾额,上头那四字他都识得,唸作──巧夺天工。
他才一点一滴听懂了大家的笑语。
「听说是圣上亲题的呢,往年夺了魁的也没赏过,这可是头一遭。」
「可不是,圣上还说咱们这天工坊的名儿取得好,不愧巧夺天工这四字。」
「往后咱们天工坊可要神气了,圣上还指名年底新寧郡主的妆奩要由天工坊来做呢!」
夺魁了??
他愣伸手捏了捏那厚实的匾额,又把指头探进去按在第一个字的沟槽里,沾了满指灿然。
是真的??
他那傻样让坊里一个师傅哈哈笑了出来,「瞧石更!这不都乐傻了!」
「不许取笑石更哥!」尉迟不盼朝那人一皱鼻,仍是放不下石更的伤势,「石更哥,你别管那匾额了,额头到底疼不疼呀?」
不疼呢?是不是因为在做梦,所以才不疼呀?
他一时慌了,用力按了按自己头上的肿包,一直到痛得齜开了牙,他才有一点真实感。
但他仍要求证,打着手势问尉迟不盼究竟是不是得了奖。
「是呀!」见他总算回神了,她弯着眼儿笑,倒压不下心底那份欢喜了,一把就扑在他身上,响亮的在他颊上落了个吻,「石更哥,咱们得了首奖呢!」
这一吻让坊里欢快的气氛静了一瞬,有人轻咳了两声像是掩饰笑意,更有人脸色黑了。
「没事?就是太高兴,亲了一下而已。」尉迟不悔声音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真的没事,就这么一下,我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