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李碧菡对时沐极好,听家中阿姨说,当年出了点意外,还没到预产期夫人就生下了大少爷,早产儿体质弱,夫人为此很是愧疚,这些年更是加倍补偿,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
最好的生活条件,最好的教育环境,最好的母爱。
高挑优雅的女人把柔软的手轻轻搭在时沐的肩上,身旁的司机打起伞撑在他们头顶,女人将儿子往身边搂,让他完全被伞笼罩。
时濛看见她的侧脸,笑容是他无幸得见的温柔。
直到两人上车,目送车渐渐驶远,时濛才察觉头顶落了几点冰凉,融化的水顺着额角蜿蜒下淌。
下雪了。
守护蓝色的盒子的过程中,由于太无聊,数数都无法填满这段冗长的时间,时濛还想了一些平日里无暇去想的事
比如他那个没住在时家的母亲杨幼兰,今天是怎么过的,下次见面的时候会不会又叮嘱他:“记得让着你哥哥,你应该的。”
比如当年那场“意外”,如果杨幼兰知道撒泼耍闹的结果是李碧菡比她早生,会不会选择收敛一点,或者换一家医院。
比如孙老师那样喜欢杨幼兰,为什么非但不阻止她把孩子生下来,还甘做护花使者,想尽办法帮她把孩子送回时家。
再比如,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时沐,连傅宣燎也喜欢。
可是时沐已经被接走,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家了。
他的妈妈那样细心,家里定然开着暖烘烘的壁炉,并为他准备好热乎乎的汤和软绵绵的毛毯。
立在寒风中,头顶落满雪粒的时濛一点也不羡慕,他的房间可以蹭到壁炉的余热,汤哪怕凉透也总会给他剩一碗。
他睁大眼睛望向那棵被挂了漂亮灯串的圣诞树,盯着尖顶使劲看。
时沐走了,所有人都走了,那只蓝色的盒子,就是我的了。
他等啊等啊,看着圣诞树前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远处钟楼的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布告栏橱窗边的雪都堆积成山。
走到圣诞树跟前的时候,自发守树的几名学生已经散了,门口的保安大叔从岗亭里探出脑袋吆喝道:“下着雪呢,快点回家吧。”
时濛点头应下,却没走。等到校园里灯都熄灭,再无人注意这边,他把书包丢在雪地里,学着早上傅宣燎爬上去的轨迹,慢吞吞地往上爬。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栏杆湿滑,也没个落脚点,依赖臂力攀爬上去,腾出一只手抖抖索索够到那盒子,时濛便手脚虚软,彻底没了力气。
加之听到脚步声乱了心神,脚下不慎踩空,还没来得及自救,抱着盒子的时濛仰面朝天栽倒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身后传来的抽气声令时濛身体僵硬,不会动了似的。
“嘶……好沉。”
接住他的人显然也不好受,时濛从喷薄在脸侧的气息中闻出他喝了酒。
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喝酒?是因为礼物没有被期待的那个人拿走,还是……
没等时濛想明白,一只穿着校服外套的手臂自身侧伸出来,暖热掌心在并不充足的光线下还是准确抓住了时濛抱着礼物的手。
心跳自喧嚣吵闹戛然止息,片刻后再度响起,径直冲向鼎沸。
傅宣燎大口喘气,粗声问:“我生日那天,往我课桌里塞礼物的,是不是你?”
像被警察当街逮捕的小偷,时濛头也不敢回,良久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去年,还有前年,也是你?”
“嗯。”
听到想要的回答,身后的人松了口气。
雪还在下,将贴得很紧的两个人困在原地。
“我就知道……”傅宣燎倾身向前,抱住怀中不住发抖的人,语气恶狠狠却透着股委屈,“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第14章
时濛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说“喜欢”这个词,本该欢欣雀跃,可他太过清醒,理智地知道这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
由于早有预兆,时濛只是心里密密麻麻的酸疼,针扎似的,远没有书上写的天崩地裂痛苦不堪那样夸张。
但仍花了些时间才缓过来。时濛不善表达,默默在心里打了腹稿,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刚要告诉傅宣燎“你认错人了”,便见一颗醉醺醺的脑袋歪在他左肩上,眼睛是闭着的,呼吸均匀绵长。
居然睡着了。
花了不到半分钟思考,又花了半分钟试图摇醒醉鬼未遂,时濛没办法,捞起傅宣燎两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艰难地把人从地上背了起来。
先把他带回家吧,时濛想,坐在雪地里会着凉。
傅宣燎比时濛大两岁,个子很高,就算在本校高三生中也鹤立鸡群,因此虽然不胖,但对于时濛来说还是负担过重。尝试了几次都捞不着他的膝弯,时濛只好攥着他的胳膊往前拽,让他的脚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仅仅从学校门口到马路边,就累得气喘吁吁。天气不好的深夜,鲜少有出租车经过,站着等不是办法,时濛改成架胳膊,扛着脚步踉跄的傅宣燎又走了两条街。
期间傅宣燎醒过一次,也可能是在做梦,含含糊糊地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我的?”
时濛不想回答,也没力气说话。
“你说嘛。”傅宣燎不依不饶,路都走不稳还要问,“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
喘了几口粗气,时濛有些无奈地回答:“三年前。”
喝醉的人脑子不灵光,傅宣燎算了半天:“那你也太……早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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