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实际上现在傅宣燎仍有翻盘的可能,因为他察觉到身后的人并没有什么力气,抵着他的刀子也不曾狠心往里捅。
身后的人连呼吸都虚浮发颤,像是久病未愈,或者受了很重的伤。
意识到袭击他的人是谁,傅宣燎一动不动地站着,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然后松一口气,心想找到就好,他好好的就好。
一句“你怎么样”即将出口的时候,身后的人抢先出声。
“傅宣燎。”
这三个字刚飘入耳朵,傅宣燎就猛一个激灵,心急到差点直接转过身去。
身后的人没给他机会,紧接着道:“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把你绑在身边。”
似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情,轻飘的嗓音几乎没有起伏,傅宣燎却听出其中无能为力的颓然。
“傅宣燎。”时濛最后一次唤他的名字,“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这让傅宣燎想起去年冬天的某个晚上,他把时濛送回时家,时濛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提出了下周六也一起出去的请求,用的也是一句带有服软意味的“好不好”。
可当时他急于逃避,不曾答应,后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过那样的好时光。
于是五年来,傅宣燎第一次不对时濛的强迫做出反抗,任由他在黑暗中用刀抵着腰带到车后座,再用麻绳把双手在身前捆了个结实。
开车的司机话不多,他们在沉默中风驰电掣几十公里,踩着天蒙蒙亮的那一刻,赶到离枫城最近的海岸边。
车费用的是傅宣燎西装口袋里的三张百元纸钞,如今这衣服披在时濛身上。傅宣燎记得里面还有两张,想来被时濛拿去买了刀和麻绳。
雨停了,清晨风平浪静,水温较低,几艘早起的渔船扬起风帆,朝着泛红的地平线方向驶去。
傅宣燎被安置在码头边等着,他看见时濛与岸边的一个老头说了些什么,指了指停靠岸边的一艘小渔船,并递给老头一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纪念币。
老头过来帮忙松开系船柱上的缆绳后,时濛返回身对傅宣燎说:“上去吧。”
傅宣燎没听时濛提过会开船,但还是上去了。
他想对时濛说“不用绑我不会跑”,可看见时濛频繁盯视过来的目光,又作了罢。
针锋相对许多年,他从未顺着他,这次不如就听他的话。
时濛伤势较重,登船的木板走不稳,傅宣燎抬起被捆的两条胳膊给他当扶手,他也没推拒。
只是上了船,他便不再理会傅宣燎,走到发动机前,按下启动电钮。
仪表盘上的油、水压力读数发生变化,船在轰隆声中动了起来。
透过前视窗,时濛看向无垠的海面,被闪烁的波光刺得眯起双眸。
他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嘴唇全无血色,迎着晨曦,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他应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不是坐在这条破旧的渔船里。
可他不打算回头。
因为船上载着他此生最无上珍贵的宝物,他们正晃晃悠悠离开码头,前往大海深处。
去做最后的告别。
第35章 (上)
时濛并未选择其他渔船走的航线,也许这条船本来就没有固定方向。
他们飘到一片无人的海域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将驾驶室里照得通透明亮。
傅宣燎这才瞧清楚船舱内的陈设,桌板,椅子,雷达,对讲机……都是常见设施,不过这艘船上没有太多生活痕迹,喝水的口杯都不见一只。
再环视一圈,他赫然发现这船上甚至没有饮用水。
傅宣燎推测这船有段时间没出海了,极有可能被人出租金包下,所以一直停靠在码头边。
而租船的人正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持握着方向盘,身体除了随着船身摇晃几乎岿然不动,仿佛睡着了。
傅宣燎挪了下位置发出声响,他又“醒”了,偏头看过来,眼神没有温度,对待战利品一般。
“身体怎么样?”比起为什么离开医院,傅宣燎更担心时濛的伤,“还疼吗?”
听到“疼”字,时濛短暂地怔住,然后左手松开方向盘抚上胸口,不说话。
傅宣燎被绑了手,行动却是自由的。他试探着往前挪了两步,在时濛面前弯下腰:“让我看看伤口。”
唯恐时濛在消失的半天里出什么状况,他伤在肋骨,本就该卧床静养。
傅宣燎伸着手腕被缚的两只手去碰时濛紧扣的衣襟,想查看伤口是否开裂,却被时濛扭身躲开了。
时濛不让碰也不让看,半晌才背对着他道:“没了。”
什么没了?
傅宣燎本想追问,看见时濛仍固执地按着胸口,忽然想到那个火焰形状的文身便是在此处,掌心之下胸肋之上。
现在那个文身已经没有了,时濛断掉的肋骨就在这个位置,它被连同皮肤一起踢烂了,再被手术刀划开,就算愈合也只会留下一道难看的疤。
原来是火焰没了。
来不及为听懂时濛的话高兴,傅宣燎看着他瘦削的身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仓皇感在心中升起。
比看到他浑身是血毫无生气的样子还要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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