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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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着乌黑的短发,笑时脸颊有酒窝显现,穿着浅色的衣衫,看起来干净又明朗。

“孙……夜融?”楚沅艰难地开了口,嗓音嘶哑得厉害。

大约是他给她的印象也算是深刻的,所以她也还记得清楚他的名字。

少年几乎是在听见楚沅准确地唤出他名字的这一瞬,那双眼睛就多添了欢欣的神采,他眼睛亮晶晶的,往前走了两步,到了水池边,“你记得我的名字?”

他伸手施展术法,将困住楚沅的锁链解开,然后再飞身过去将她带到牢门外,她身上不断有水往下滴,孙夜融在看到她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双腿时,脸上的笑容便陡然收敛殆尽,他回头去看那在白炽灯下粼波摇晃的水面,“这底下有蛇?”

“你为什么要救我?”楚沅靠在铁栏杆上,喘着气问他。

这个少年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神秘,她和他之间也不过只有当时的一面之缘,而现在,他却又偏偏出现在榕城皇宫里。

孙夜融闻声回头看向她,他摇头,说,“不,我救不了你,现在只有你才能救你自己。”

“我知道你手上的镯子是不一般的东西,可现在它也许是受了什么影响,暂时失效了,所以你要自救,就不能再指望这镯子,”

说着,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即便外面的某个人知道你如今被困宫内,可这宫里阵法繁复,他要进来也绝非易事,所以,你必须要拖延些时间。”

孙夜融说着便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肩,给她输送了些异能,“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但是我的异能并不纯粹,给你输送这一点,也只能让你暂时保持清醒。”

“你听好了,郑玄离今夜便要取你的魇生花,夜阑王陵的那些人是因魇生花复生的,而魇生花能让他们生,也就能让他们彻底死去,郑玄离是要用你的魇生花重启他先祖郑启曾经所动用过的缚灵阵来重新剥离夜阑王的生魂,让死灰复燃的夜阑再度埋入地底,缚灵阵能让夜阑覆灭一次,也能让其覆灭第二次……你如果不想让他死,那你就要想办法让自己好好活着,魇生花现在大约已经与你血脉相融了吧?一旦真的取出,你就会没命。”

孙夜融把干净的帕子递到她的手里,他的眼睛清澈的就像翠玉岛上那晚的星空一般,“我不想你死,可我没有太多的办法救你,”

可他又笑起来,定定地看她,“但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活下来吧?”

他是这样奇怪的一个人,让楚沅至今都看不懂他的用意,她对上他的目光,轻轻蹙起眉,“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明明是被派来押她去顾舒罗那儿的,却偏要在这个时候提醒她这些话。

他既然是郑玄离的人,又为什么要帮她?

“让你活着,”

他仍然是笑着的,可语气却慢慢地变得越发缥缈,“让郑家人死绝,都是我的目的。”

孙夜融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扶起她,又将她早前被夺走的见雪塞进她的手里,“时间是耽搁不起了,你可要记得我说的话。”

话音方落,在扶着楚沅往前走时,孙夜融不经意地回头再看了一眼那波澜已止的水池。

一缕又一缕的气流如尖刺一般击破水波,水里顿时被血液染红,水底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他终于收回目光,平静地带着楚沅朝地牢外面走去。

第64章 重启缚灵阵 那魏昭灵,究竟有什么是值……

榕城皇宫里有一处南泷湖, 湖中央有一座祭月台,那高台足有三四十米高,是千年前郑氏先祖皇帝——郑恒命人筑成的。

高台圆如满月, 但每每月光朗照下来, 便会被台上的祭碑分割成两抹弯月的影子,照得南泷湖一片粼粼水波映在高台石壁就是有风拂过轻纱留下的涟漪波纹。

此刻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 晦暗的天幕里落了簌簌的雪,厚重的积雪在一声脆响间压断了一截细枝。

宫人将一盏又一盏的鬼面石灯添上鲵鱼膏, 那一簇簇燃起来的火苗泛着深红, 照得鬼面石灯的影子落在地上, 便更显得狰狞扭曲。

楚沅戴着镣铐, 被人扔到了高台中央,她低眼看见自己身下的地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她勉强坐起身来,腿上有伤口在被人押着走上高台时再度崩裂,殷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月辉落在她身上, 她看见那长阶之下有两人慢慢地走了上来。

“舒罗姐姐,你应该清楚, 要重启缚灵阵, 并不一定要将魇生花取出来吧?魇生花早跟她血脉相融, 你将它取出来, 可远没有在她身体里时好用。”

少年步履轻缓, 状似不经意地同身旁那女子说起这话。

那女子赤着一双脚, 脚踝上的红绳上坠着一颗颗的骨珠, 行走间水绿色的裙摆微微拂动,一如春柳迎风,姿态绰约,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可你看看她。”

她说着抬了抬白皙的下巴,示意少年去看那圆台上的姑娘,她手腕和脚踝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一双腿早就被蛇咬得没一块好皮肉,可即便是被这样折磨,她那双眼睛看起来,也还是清亮的。

“她性子这样倔,会乖乖听话,投诚陛下么?”顾舒罗细细的眉尾是黛绿的颜色,她轻轻一挑,便满是风情,“很少有骨头这么硬的,别说是个姑娘,便是个男人,也是极稀奇的。”

她走上最后一级阶梯,审视着那些宫人按指定位置摆放好的柏木斗,那些木斗都是四四方方的,但总归都是开口的方形要比底下封底的方形要大,形成上面宽阔,下面窄小的形状。

她走过去随手抓了一把木斗里的谷米,那些谷米如砂砾一般从她指缝间再度回流木斗之中,顾舒罗用帕子擦了擦手,才去看那摆在石台上的状如被剖开腹部的锦鲤瓷缸,一旁有人奉上几根竹筷,她伸手拿过来,便将那竹筷一根根立于九个锦鲤瓷缸里,小瓷缸里明明只有水,但她偏偏能将每一根筷子凭空立在水波之间,且并没有要倒下去的趋势。

在巫阳一脉的巫术里,一根竹节筷可用于“招魂”,九根筷子同立,便为的是“锁魂”,将生魂剥离肉体,永远禁锢抽离。

“现在,就只需要陛下的至亲融做的血丹了。”顾舒罗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双眸微微一弯。

而楚沅从头至尾都在静静地观察这些围绕她而摆出来的这些物件,却又忽然听到那边的南泷湖岸传来了些声音。

楚沅遥遥一望,望见岸边绵密的一团火光,人影在灯火里攒动着,却有一道女声近乎嘶喊:“陛下,求您饶了我弟弟,放了濯缨姐姐吧!”

被众人簇拥着正要往岸边的船上去,郑玄离却忽然听见身后那道声音,他一回头,便见那年轻的女子在斑驳的树影里被灯火映出的红肿眼眶。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他磕头。

闫文清一见到她,瞳孔便是一缩,他当即走到她面前去揽住她的双臂,“灵信,陛下面前不得造次……”

“闫文清,我弟弟呢?”郑灵信仰头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抓着他衣袖便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灵隽偷入勉政殿,犯了错,如今被关在牢里,陛下宽宏,没有治他的死罪。”闫文清看了一眼立在岸边的郑玄离,忙对郑灵信道。

郑灵信在听见他这句话时,原本僵直的脊背明显是松了一些的,可她的目光却偏又定在郑玄离身侧的侍卫手上,那只色彩斑斓的琉璃罐。

那琉璃罐里有暗沉沉的光芒映出,她眼睫颤动了一下,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她愣愣地望向闫文清:“濯缨姐姐死了,对吗?”

闫文清面对她的目光注视,始终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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