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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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你爹爹只是与陛下争是否要与突厥人来战,陛下虽不快,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可你爹爹也不知最近怎么了,临近年下,又忽然请陛下增加兵费。陛下不肯,昨日上朝,两人竟是当众吵起来。今日一早,陛下命人来宣旨,竟是要褫夺你大兄的世子爵位!”

顾言薇脸色惊变,难怪皇帝有一阵子没来凰安宫,这事她居然连一点风闻都没听到!

她本就有些累着了,一时间情绪起伏,当即控制不住,扶着引枕猛咳两声。

魏国公夫人见女儿脸色不佳,忙又宽慰:“你先别急,到底没罚在你爹爹身上,这还是顾及了咱们家的脸面……娘来寻你,并不是要你想办法,只是知会你一声。你在宫里切切谨言慎行,莫要触怒陛下,引祸上身。世子爵位而已,等来日陛下气消了,定会再还给你大兄的,你不必担忧。”

宫婢极有眼色地来奉了茶,顾言薇饮下几口,总算缓过来一些。她摇摇头,低声说:“陛下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他不会轻易迁怒女眷,我与陛下也有感情,娘只管放心。”

魏国公夫人闻言,并不觉得宽慰,反倒愁色更浓,“你身居中宫,却七年无出,娘怎么能放心呢?就算陛下眼下不觉得有什么,可咱家若真倒了,这便是你板上钉钉的大罪,陛下倘或废后,都不需再找第二个理由!”

“娘!”顾言薇有些恼了,“哪就这么严重了,陛下都没说过什么,怎么……”

“陛下是没说什么,等他真要说了,那就晚了。”魏国公夫人上前,握住了顾言薇一双玉手,“皇后殿下啊,娘是为你顾虑。这宫里难道就没一个妃嫔是可靠的,能生下孩子,叫你先抱养吗?眼见着大皇子都快到开蒙的年纪了,你叫家人如何不为你担忧?”

这话已不是魏国公夫人头回对顾言薇说了,宗朔是九五之尊,为皇室开枝散叶乃是后宫每一个女人的义务。魏国公夫人先前就宽慰她,自己生不出孩子不打紧,从妃嫔里挑个家世低、好拿捏的,先养在膝下。孩子都是一个带一个,兴许这样,顾言薇顺顺当当就能有孕了。

可顾言薇看似柔弱顺从,内里却继承了顾家人一贯的刚烈固执,她换过几个太医把脉,都说她没有问题,只消时日,定能诞育自己的孩子……她既不愿掠夺旁人的子嗣,平白结仇,更不想就这样承认,她无法为皇帝生下嫡子。

此刻,顾言薇深呼吸,硬忍住情绪,再次拒绝母亲,“阿娘,你就是关心则乱。我与陛下感情坚固,他也许诺过,不会因外朝事务牵连内宫女子。他待杨淑妃尚且能如此,何况是我。”

这几年皇帝与杨淑妃的父亲,中书令杨守也是频频交锋,但这丝毫没影响杨淑妃在宫中的飞扬跋扈。

魏国公夫人全然不认同,她摇摇头,“淑妃那是因为生了皇长子,陛下膝下只有这一个皇嗣,他当然不会慢待淑妃。可你呢?你要是觉得宫里的人都信不过,明年正逢采选,娘可以亲自为你安排一个……”

“够了!”顾言薇终于绷不住,厉声呵斥住了母亲,“魏国公夫人,本宫宣你进来,不是为了听你这些教训。既是父亲触怒陛下,那你就回去告诉魏国公,倘或他真的在意本宫这个女儿,就请他谨言慎行,莫要违逆犯上。陛下忍得了他一时,忍不了他一世。本宫便是舍了这个凤印,也保不住他的官!”

说完,她不顾母亲脸色,起身喊人,“李尚宫,送夫人出宫。”

顾言薇毕竟是中宫皇后,她发了话,李尚宫不会不从。眼见着魏国公夫人被李尚宫连劝带拉的送走,顾言薇折身进了内室,却依旧情绪澎湃,克制不住去反复思虑母亲刚刚的话……

从前宫里确实没有让她完全满意的女子,如林修仪,说是出身不高,可到底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她抱林修仪的孩子,难保日后孩子长大,不会生出异心。再譬如金美人,她是新罗进献的王女,乃异族人,她倒是翻不出什么风浪,可她生的孩子,自然也不可能记在她的名下,成为嫡子。

然而如今,宫里还多了一个人。

才人谢氏,商贾出身。

第19章 帝后和好 谢小盈难免忐忑惴惴,有些闹……

皇帝把魏国公长子的世子位给摘了,这事过了晌午,就在内宫里传遍了。

前廷事虽等闲不会传到后宫去,可六宫里多有世家女,妃嫔母家都在延京城内,这样大的消息无论如何世家都会想法子传进宫里头来。何况,一大早皇后就传召魏国公夫人,这事凰安宫并没使人瞒着,两厢叠加,任谁都能料到,这绝对是爆炸性新闻。皇后母家动荡,于内宫或朝堂而言,都不是一件小事。

而火上浇油的是,今日乃是初一,皇帝循例都会去中宫留宿。唯有这次,宗朔竟以“朝政繁忙”为由,并未前往凰安宫。

这个消息一出,宫内自然沸反盈天。

谢小盈在六宫之中算是消息最闭塞的,饶是如此,用晚膳的时候,她也从赵思明口中听说了皇后的家事。

她不了解前朝局势,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比起魏国公世子被抹了,谢小盈更惊奇的是,这个八卦竟然是清云馆里胆子最小的赵思明带回来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一边吃饭,一边好奇地追问赵思明:“这事你从哪儿打听来的?宋尚仪不是说御前的事不许乱传么,何况宫外的事,哪能叫咱们知道呢?”

赵思明以为谢小盈有责怪之意,连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解释:“回禀才人,此事绝非奴有意打探,乃是奴去提膳的时候,在内膳司遇到了奴结的义兄,常侍赵良翰,他特地等在那儿与奴亲口说的。”

“啊,是他啊。”赵良翰是御前的人,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是假话。且赵良翰敢在内膳司这样人多口杂的地方传话,这事说不准已不是秘辛,搞不好宫内已人人知晓了。

谢小盈松一口气,这才让赵思明继续讲,权当听八卦下饭了。

赵思明的消息因是从赵良翰口中来的,虽晚了些,但要比寻常宫嫔那儿得的细节反倒丰富许多。譬如皇帝是怎么发过几次雷霆震怒,又是如何斟酌再三,最终只是罚在世子身上,并没有真惩戒魏国公本人。谢小盈也是因此才知道,那天她撞上皇帝在崇明殿发飙,原来就是魏国公的关系。

谢小盈津津有味地听完,正好也吃饱了。赵思明一贯胆小,如今却能这样长篇大论的回话,可见是与自己熟悉了。谢小盈颇感欣慰,赏了赵思明一把铜板子,便叫他下去了。

莲月有些暗中替谢小盈着急,御前的人这样巴巴儿地来送给赵思明送消息,乃是存了笼络之意。可娘子怎么听完就完了,连点表示都没有?

用过晚膳,谢小盈一般在院子里遛两圈,就准备睡觉了。莲月跪在床前铺设时,本想趁无人,私下给谢小盈解释一二。

谁知谢小盈换了寝衣回来,竟主动对莲月道:“赵良翰行事不算妥帖,我觉得陛下跟前,还是那个常少监更受重用。赵思明既然已经和赵良翰结了兄弟,姑且先这样,但你私下盯着一点,别叫赵思明与御前来往太亲热,我不想在陛下跟前打眼。”

莲月这才反应过来,谢小盈竟是暗中观察过,有意不与那位赵常侍亲善的。她立刻有些后悔,怎么赵良翰去结义的时候,自己没先来找娘子问一声呢?

谢小盈倒没有怪罪谁的意思。

她只是单纯觉得,宗朔就像一个大公司的顶头总裁,而自己只是某个部门里最不起眼的小员工。常路是总裁秘书,赵良翰则最多算秘书班子里的一个实习生。但凡有眼色的总裁秘书,不会轻易与其他部门的人结交,那样总裁会忌惮你。而一个主动与其他部门表示亲善的实习秘书,那是肯定没机会被总裁转正的。

何况若不是赵良翰疏忽,那天在崇明殿,谢小盈也不会冷不丁撞上雷霆震怒中的宗朔。

她后怕犹在,连皇帝都不愿意见了,又何必去拉拢皇帝身边的小内宦呢?

……

谢小盈对前朝后宫这种风起云涌的震荡毫无感觉,人人都巴望着看皇后的笑话,六宫女人各个都是吃瓜好手。唯有谢小盈,早把这事抛诸脑后,只知道进了腊月,延京城便更冷了。

清云馆里开始加倍的烧炭,谢小盈生怕自己一氧化碳中毒,宁可穿得多一点,也不叫人将门窗闭死,总是坚持留着能通风换气的缝隙。她这种做法让莲月荷光等人都不大满意,忍不住怀疑谢小盈是想故意吹病自己,好逃避皇帝召幸。

然而怀疑归怀疑,谢小盈的月事已经真来了,即便不生病也没机会被宗朔传召。

谢小盈为此欢欣鼓舞,痛经都不怕了,抱着汤婆子缩在软榻上,拉着荷光、兰星两人,沉迷斗地主!

前阵子不是皇帝找,就是出去拜客,谢小盈心弦紧紧绷着,已是久未得到放松。重新回到龟缩清云馆的咸鱼生活,她陶陶自得,心情一日比一日的好。

先是打了几天的牌,然后又翻出被她嫌弃的四国军棋下了两天。

谢小盈被宗朔吓退的胆子也横生几分,回忆起做统治阶级的美好,也不在心里偷偷痛骂封建社会的压迫了。

直到腊八,皇后下午的时候先去寿昌宫,命内教坊献歌舞取乐诸太妃。晚晌回来,又于凰安宫中设宴,邀请了六宫姐妹齐来共庆,宅了多日的谢小盈这才穿戴收拾,前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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