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喘(1 / 2)
“是死了。”洛云天大脚溅落泥潭,却是扬不起半点涟漪,正如他自己所说,现在杀将洛云天,已是半步西天的灵体状态。“但在离开之前,我总得把一些事情处理了,譬如说,你。”
一指未曾绷入笔挺,就见那满脸沾染黄泥的白龙奋然起身,速度之快丝毫不见岁月在他身上应该烙下的痕迹,刹那间,漫漫黄尘铺天盖地地席卷上洛云天的眉首,遮掩后的灵气蓬然化作一弧弧锋锐前倾的利刃,不待停顿,直行横掠,只为片招间夺命封喉。
那由灵力所铸的锋然并无实体作为倚靠,自然是对敌洛云天这一幻化灵体时最佳的方案。而久经沙场的后者不可能不深谙此点,但他却偏偏不做任何躲闪,迎着黄尘昂首阔步,领着嘴角的不屑微笑,悍然沐浴其中。
“这人是疯子么...”
白龙心间下意识地说道,还没等他决定接下来的一步棋该怎么走,一拳呼啸便是稳稳当当地轰在了他的脸上,将那一张黄沙中早就皱纹遍布的沧桑撞出鲜血横流。
又一次倒飞而出,再一次狗吃屎的狼狈,甚至还由于地上那明显不合时宜,却决意跑来凑个热闹的一角小石的出现,白龙还磕掉了嘴里为数不多的一颗牙齿。
烟尘渐渐消弥,洛云天那已是千疮百孔的身形便重新形显于人间,看上去遍体鳞伤的他,气息却是格外沉凝,仿佛那贯穿到可以望见彼岸的伤口根本就不存在他身上一样。而事实也与此并无多大出入,因为待其轻轻踏足的那一刻,那道道豁口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蠕动愈合。
“这么些年来,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洛云天居高临下,俯视着那用单手勉强撑起残躯的老翁,冷笑道:“当初起码还能与我在陆上对决千招而立于不败之地,现在,却是连我的拳头都防不住了。是该说岁月不饶人呢,还是说你选择的路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呢?”
“呵....”吐掉嘴里的一口淤血,白龙咧嘴笑出猩红,尽管现在需要仰望别人,但他却从来不是一个将尊严看得特别重的人,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避让的:“至少......我生存下来了,而你们....没有一个。”
“要是我在这里把你杀了,你的一切努力不都付之东流了么?”洛云天缓缓蹲下,由氤氲亮光构建而成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闪烁,似乎随时都有将要消散的可能。
“如果你可以的话,一早就该这么干了。”白龙将部分气力蓄上舌尖,对准在那缺掉门牙后,向前奋力一顶,便将残留于其中的牙根吐了出去,直飞洛云天的脸庞,却是从其额间贯穿而过。“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看来你很了解我。”洛云天故意装出一副破绽百出的不好意思的神色。
“您可是当初杀伐果决,威名远扬万里的铁血将军啊,只可惜,现在没几个人记得起你了。”因为门牙的突然空缺,让白龙在说话时有些漏风,但也因此因祸得福,使语气更显嘲讽。
“历史的洪流就是这样,或流芳或遗臭,后面都得加个时间界限,日子一到,那时候的人们哪还记得你们曾经做了些什么。”
“挺有意思的。”洛云天的举止依旧洋溢着显而易见的云淡风轻,一举一动除却那周身闪烁的微光之外,就与正值壮年的男子根本没什么两样,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比时下满面鲜血的老人还要风烛残年。“要是换成以前的我,或许还会有些心思与你唠嗑一阵。但正如你所预料的,我已经不行了。”
“如果你不选择向我出手,你最起码还能有三年的老命呢。”白龙费尽千辛万苦才勉强拱起上半身,艰难坐起,背仰一道绿荫。“将军呐,还是太着急了些。”
“我可不想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在心里头多忍三年,那样就算能是寿终正寝,我也绝对死不瞑目。”
洛云天攥紧单拳,如一颗炮弹般爆出煊赫,眼瞅着是径直砸向白龙的拳风,却在将临的那一刻瞬间被无形之力向左牵引约莫一寸的距离,就是这小小的一记偏离,却是让洛云天的铁拳错过了毙命的机会,威能赫赫在那无辜粗木的树干中猛然爆发,将其炸成齑粉飘零。
再一次失了支撑的白龙立马往后倒去,后脑勺没有任何防备之意地撞在草坪上,尽管没有如似撞上钢板那般的疼痛欲裂,但脑袋里面仍然是嗡嗡作响。
“哈哈哈哈.....苍天还是公平的.......”躺卧在青色的床铺上,白龙仰望着婆娑树影外投射而下的金光灿目,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老夫...命不该绝呀。”
从蹲坐恢复站立姿态的洛云天不再出声,不能再出声,光是微微抬头,他的身影便是更加虚幻,大限,终将如期而至。
最后一抹柔光自眼神投射而出,遥望天边的骄阳,洛云天纵使明知自己嘴角的轻勾很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他照样笑了,露齿地大笑,是究其一生也从未有过的开怀大笑:“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来自秘境深处的神念轻动顺着冥冥之间的单向联系传递进审判的耳中,倾诉出最后的嘱托。于是,她带着身边仍然虚脱无力的白临霜,朝后深情回望:“父亲......”
擎神木下正闭目养神的刘墨忽然睁眼,他先是远眺裂隙毒潭的所处之地,那密不透风的树荫屏障对他而言,似乎并不成障碍;在那里稍作停留之后,他又转向了与之截然相反的方向昂首仰望,碧蓝的天空中似乎有两点星光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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