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时(2 / 2)
“其实很多人都这么想。”孙鹰谲呵呵笑道:“襄阳城里啊,襄阳城外啊,甚至是南溟京畿啊,反正只要是知道襄阳城有这么一号谋士存在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才是这座城的城主大人,至于那个锋芒不显的刘暄漠,老夫估摸除了宋子岚他自己之外,应该也就没多少其他人真正认识了吧。”
“光是这么一座城里面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已然让我很头大了,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世界上还会有人一心想着去一统天下,不累的么?”姜乐冥的语气之中里多了一丝丝孤芳自赏的庆幸。
“谁知道呢?”孙鹰谲微微一笑,将随意发散到四周围的视线重新收回,开始正视起前方的道路。
襄阳东门现已近在咫尺。
逆流而上的马车并没有留意到四周围如流水般退去的人海中,正藏匿着一位身穿洁白道袍的男子。
比起此前在大街上那只留下惊鸿一瞥便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沧桑道人而言,这位男子的容貌则要更显年轻,浑身上下除了衣袍尚算整洁之外,其他包括头发与胡子在内的打扮对比起同道中人来讲,都要显得乱糟糟的,尤其是那一对狭长的丹凤眼,当中流露出的阴鸷气更是与那道人素来自诩一尘不染的仙气八竿子打不着边。
他伫立在人海之中,宛如一座雷打不动的高山,视线始终深锁在那不断向东门逼近的马车。他的左手攥着一柄做工不甚精细的桃木剑,唯一还算看得过眼的,就只有那捆在木柄上的鲜红剑穗。
“可怜的小师弟啊。”乍一看才不过二十六七岁的男子轻轻叹息,于人潮中呢喃,声音不大,却能引起众人下意识的回望,可当那些应声而来的视线落定时,他们却没能看得见那个始终未移寸步的如山身影。
“不过是出个山去见义勇为,就被人打得跟猪头一样,落得满身伤不说,这伤还偏偏是那种没有小半年的静养就绝对好不过来的伤,真是凄凉啊。”男子浅笑道:“唉,我本来是不想走这么一遭的,可师傅死活要让我出来帮山门一雪前耻,说什么他们欺人太甚,哪有的事儿?”
“本来就是技不如人,被教训了就被教训了,长个记性,下次不再犯不就好了?要我说,师傅就是爱瞎操心,越老越是这样,迟早哪一天操心操不过来了,就给自个儿憋死了。”
从始至终,男子一直都在原地碎碎念,他没有展示出任何的动作,也没有如何催动自己的气息,只是一刻不停地在吐露着本人心间的不满而已,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举措,却让那柄木剑缓缓升腾,以平刺的角度透过人海,直指那架即将如愿以偿的马车。
木剑没有展露出哪怕只一点的峥嵘锋芒,并不是它的主动藏锋做到了足以以假乱真,从而蒙蔽一方天象的巅峰高度,就是一点锐气都没有,木剑依旧是那一把木剑,哪怕腾空而起,它所流露出的气机,仍是维持着人畜无害的质朴。
“小师弟被人打了,如果师傅只是要我打回去,那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归根结底,也是儿子被打老子就要出面讨回个公道的道理,这还算说得过去。”男子的自言自语仍在持续:“可那老头儿却偏偏要我把那些人全都杀了,这就太过分了啊,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别人好歹也是留了小师弟一条命的,不过是因为儿子受了伤,老子就要让别人拿命来还,太过火了啊!”
“师傅果然还是老了,都老糊涂了,事儿都想不明白了。”男子仰天伸出两指,木剑当即调转其钝锋,将之稳稳对向姜乐冥的脑袋:“要是这一下子把别人惹生气了,咔得一下召个一万多两万人浩浩荡荡地冲上山头,说什么也要踏碎了咱家的招牌,这谁拦得住啊?”
“所以啊,点到即止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呀。”终于把话说完之后,男子的嘴角露出了万分陶醉的微笑,与此同时,那柄显然没有刻意储力,但却依旧不容小觑的木剑瞬发,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普通,毅然决然地冲向了姜乐冥的眉心。
“有危险!”原本还是双手抱头的姜乐冥仅在一瞬间便感觉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应顺着第六感的急迫,他反手招出潜形已久的忆寒匕首,将其分毫不让地挡在自己的眉头。
也就是忆寒初临人间,堪堪蓄起锋芒的那一刻,一柄木剑果真横空而至,并丝毫不差地坠在姜乐冥高举的匕首上。
两者于瞬间的碰撞不见有任何声响,却在须臾间让姜乐冥整个人如一枚炮弹般倒飞而出,炸向一旁的高楼。
“师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