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晓(2 / 2)
“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家住呗?”几乎绷不住自己下意识的情感表露的何月岑又一次把自个儿那正犯愁的表情“大大方方”地展示在卢源的眼皮子底下,根本就没可能错过这一点的卫兵借此机会,当即便不假思索地向书生释出属于自己的橄榄枝:“不过可能要委屈你等我一会儿了,毕竟我现在还抽不开身。”
“这样会不会有些太麻烦您了?”何月岑连忙说道。这样的回答既不是委婉的回绝,也不是直率的接受,这介乎于两者间的答案,是现时最好的选择。
“不麻烦不麻烦。”卢源侧着脸,单眼微眯。“反正都是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而且,说得再市侩一点的话,要是你今后真考上了大官儿,有这么层关系,我也能沾点光不是?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当上大官…”何月岑默默咀嚼着这在卢源那里不过一笔带过的四个字。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然朦胧的大官定义,还会是什么呢?
“做百姓那名副其实的父母官,为国家献那不值一提的绵薄力。”卢源突然的开口来得毫无征兆,以至于话语间的内容都叫何月岑有些恍神。“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考到个好官啦,不过,我认为啊,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任何人只要能问心无愧地做到这两点,就都能当官儿。”
何月岑慢慢低头,把明晰的道理屡屡反刍,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直至暗淡无光的双眸将光晕重新绽放,等到垂落的双手在空幻中拿回了攥握的气力与决心,于雾霭深处寻回意气风发的书生蓦然昂首,冲卢源怀抱谢意地展颜笑道:“是啊!您说的对!压根不用管别人,只要把原初的信念贯彻始终,就足够了。”
彼时彼刻,深厚友谊源起偶然。
此时此刻,深厚友谊立成枷锁。
“在地牢…”何月岑将一口血水连带着不屈的坚持一并啐落在地:“陛下把六殿下…打入地牢了……”
费尽千辛万苦,可算得到答案的陈芒脸色不见有多少变化,只是徐徐放下了已在卢源的喉前划出红线的匕首,不咸不淡地漠侃道:“嚯,你这不是知道么?”
陈芒将暂时没有用处的卢源甩到一旁,而后从边上的挂包中取出一卷泛黄地图,单手贴住卷曲页面朝右迅速抹过,将整个南溟京师的布局在何月岑的眸前铺开。
路过刑台的黄袍顺带从其上拎来一把仍在滴血的匕首,这才再次回到了那张四角已被鲜红彻底浸染的木椅:“你说的这个地牢,它在哪呢?不妨帮我把它直接标出来吧?”
“就算你知道了六殿下在哪里…只凭你自己…也没可能打得进去…”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何月岑却仍不忘向陈芒泼出一桶透凉的冷水。
陈芒已经没心情听何月岑的废话了。所以,他立马将匕首的握柄直接塞进了后者的嘴里,顺带用袖间散起的和风,迫使他必须要用牙关来咬紧那把滴血的短刃。
“你只管把它标出来就好,至于剩下的事情,那就不是你一个文官需要考虑的了。”陈芒寒声说道:“标完,我就放你们走。”
牙尖正战栗的何月岑发出轻轻的嗤鼻声,直至回瞄的视线又一次落向卢源,两次反复过后,他这才下定了颤抖中的决心。用歪脖的动作调动起血刃的摆动,直至鲜红坠向地图上的西边城墙,并在一个大概的位置如天女散花般落出好几道流线后,何月岑往一边吐出匕首,虚弱地补充道:“去西边…你会看到一个…一个跟牌匾差不多的建筑…那儿便是地牢了…”
“跟牌匾差不多?”陈芒稍稍挑眉:“呵,这么个地牢的设计,还真是方便我了啊。”
“我知道的东西,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现在…该到你兑现承诺了…放了他…快…”何月岑呢喃着自己的诉求。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暂不论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最起码是得到了一个答案的陈芒将地图收折,而后并入自己的束腰,又在何月岑模糊不已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双眼轻闭,竟是做出与冥想差不多的动作。
“嗯,都差不多。”良久,当陈芒的双眸再度睁开时,一抹稍纵即逝的荧光让何月岑于顷刻间失了神。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陈芒只是淡挥衣袖,狂风便从破屋外呼啸而来,以摧枯拉朽的威力,将整座木屋摧毁殆尽。
“地牢…呵呵…”飞沙走石间,不为所动的陈芒凛然回眸:“这还真是好一个兄弟情啊。江鸣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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