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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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明白,老友比他更看重诺言,此去,是真的回不来了。

外面的传言热闹了几年,出去打酒时都能听到街边人聊起,说那空灵谷打的厉害,几乎把山谷都掀了,又说几个城主的将军法师去了都是灰溜溜的逃,说那里有大妖魔。

偶尔焦急上前询问,得来的也都是同一个结论。

“想来,是死光了吧。”

死光了吧……,沉重的言辞在别人口中如此轻描淡写,可压在船夫耳中却如同千斤铁坠。

“死光了么?连老鸿你都对付不了?”老船夫思绪扯回,无奈的摇摇头,将身旁的酒拿起来喝着,悻悻的咂嘴,有些酸苦。

自那天后,他喝过的酒都没味,不知是那天的酒分外好,还是因为有好友相陪。

无所谓了,反正喝不到了便是。

夕阳为这条河畔镀上了灿金色,唯独美中不足,这里没有雨雪,那是凡间才有的季节,再美的景色,看得多了也容易让人腻烦。

酒殇恍惚,船夫靠在船头鼾声大作,迷迷糊糊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唤他。

“老船家……老船家……”

他揉了揉泛红的鼻子睁开眼,面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秀少年,一身白衣似雪,双眸乌黑如夜。

见自己起来,那少年抱拳鞠躬,很有礼节:“老船家,晚辈打扰了。”

“啊……”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挠了挠自己破烂衣衫下有些生痒的咯吱窝,“买鱼啊?现在没有,老头子才刚睡醒呢。”

少年摆摆手,“您误会了,晚辈不是来买鱼的,而是来寻人的。”

“寻人?”老船夫听了嗤笑一声,“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来寻鱼倒是啥样都有,寻人能寻个谁?也就是寻到个你面前的糟老头子而已。”

少年浅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錾金的牌子。

“那老船家,您可认得这块将军符?”

老船夫愕然,他一把拿过少年手中的牌子,用粗糙的大手揉搓,上面那个“景”字如此熟悉,睹物思人。

他颤抖着嘴唇从船艄翻下,惊慌的望着少年,“少年郎!你这牌子从何而来!?”

见他如此反应,少年微微点头:“看来,家父叮嘱之人,便是您了,您莫要着急,听我细细道来。”

这少年不是别人,而是从谷中逃出来的一位绝世高人之子,老船夫这才明白,当年的空灵谷之战,并非所有人都死了,也有活下来的。

“那!这个牌子的主人呢!他现在是不是也活着?!老鸿他是不是好好地?!”

“……景大侠他……未出谷……”

少年语气低沉,老船夫也只能默默点头,嘴角的笑容如此难掩:“…啊…是啊……我早知道的……早知道的……”

“家父是被景大侠所救……,谷内战斗惹醒了某个强大存在,家父等人在那里栖息数载顿悟也都未能有终;还是景大侠天赋异禀,在最后的刹那遁破了进阶,家父他们号称绝世,可也未曾见过如景大侠那般惊天动地之威能,他只身一人迎战了谷内的可怕存在,为家父以及其他高人的封印和离去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最后,封印缔结,家父和几位高人侥幸逃生,景大侠却和那些甘愿牺牲的高人,永远的留在了谷内……”

故事讲完,少年起身再鞠一躬,“这是景大侠进阶前交给家父的东西,他让家父务必将此物带到这个地方,寻一位船夫……家父身染重疾难出远门,所以有我代送。”

老船夫点点头,用掌根揉着自己浑浊的眼睛,“唉……,到头来,说话不算话的,却是我这个老家伙,……”

少年离去了,趁着风还没来。

风来时,已是入夜,这里只剩下那艘老渔船,柳树摆动着哗啦啦的声响在船顶,有些凄凉。

老船夫在船头点着了那盏灯,而后松了拴在岸边的绳子,让小船跟随着河流慢慢的飘。

河畔两旁是夏夜的虫鸣蛙鸣,在一片悉琐的声响中,他睡着了,睡得格外香,那块将军符放在桌子上,牌前还摆了一杯酒。

这二十年来,从没有这般心里舒适的安逸。

……

梦里,他坐在柳荫下垂钓着,静静看着鱼儿快要咬了钩,贴近水面游动着一串串涟漪。

船舱顶忽然晃动,惊跑了差点上钩的鱼儿,他有些恼怒的转头看着,那人盘腿坐在舱顶晃动着两瓶好酒,潇洒笑容别来无恙。

“老伙计,陪我……再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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