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敬则则点点头。只是高世云等才走没多久,她站在高处就见河堤上那些灯火堆散乱了开来,忽亮忽灭的,人的吵杂声也随着风传了过来。
“怎么了?”敬则则有些紧张地问身边的侍卫郭潇。
“可能是河堤上出了乱子。”郭潇眺望了片刻道。
敬则则吸了口冷气,可是她现在什么也干不了,若是贸然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还是得静观其变才好。不多时高世云等人就有些狼狈地回来了,衣服上全是泥渍。
高世云抹了一把脸道:“小夫人,听前头逃命的人说是河工反了,把湖春知府、渌水的河道督监还有渌阳县令等官员全部绑了起来。”
“河工怎么会反的?”敬则则急急地问。
“说是监工活活打死了一个背泥土袋的河工,引起了民愤。”高世云道。
民愤?暴民是个什么样子敬则则在史书里可是看过不少,她身子晃了晃,“那我们找得到十一哥么?你回来做什么?把所有的人都带去,现在找到十一哥才是最要紧的。”
“主子身边有顾先生,一定会劝阻他涉险的,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被那些官员所牵连,小的就是回来禀报小夫人一声,这就赶紧去找主子了。郭潇,你带小夫人先去附近的镇子上安置。”高世云道。
“不用,现在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安置。我们在这里生火熬一宿就是了,你赶紧去找十一哥。”敬则则道。
第118章 说清楚(上)
事实证明沈沉的确没有涉险,他不是来指挥修河堤的,而只是像个观风使一般在旁观,因为他的长处并不是走进去跟着那些河工搬泥袋,而是看看渌水还可用不可用,湖春府的官员又有哪些是能任事的。
天一亮敬则则就带着郭潇等人下了土坡,往河堤边去,遥遥地认出沈沉的身影时,她眼眶都红了,总算是没出什么事呢。
只是此刻皇帝身边那人,敬则则也认了出来,不是湖上杀水匪的曹瑾又是谁。
敬则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要不要上去跟皇帝汇合,一旦上去估计得被皇帝给骂死,她不顾危险来这儿,景和帝可不会感激,只会认为她不听话,而且现在还得加上一条,影响了他的艳遇。
可惜高世云高总管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回头认出她来时,居然高兴得在前头挥手,这下敬则则就是不想上去都不行了。
敬则则硬着头皮走上皇帝所在的土坡,在他“冰冷”的视线下怯懦地叫了声,“十一哥。”
沈沉上下打量了一下敬则则,灰头土脸的袍子上全是泥点,鞋子被泥巴糊得也认不出来了,“你就不能让人省心点儿?”
声音有点儿凶,敬则则低着头不敢吭声儿。
沈沉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回过头对身边的曹瑾介绍道:“这是内子,让曹帮主见笑了。”
内子?曹帮主?敬则则闻言惊诧地抬起了头。
曹瑾也朝敬则则看了来,笑着道:“尊夫人国色天香,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女人不是生得好看就让人有福气的。”沈沉道。
敬则则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她打量了曹瑾一番,这人依旧穿着青色男袍,熬了一个晚上气色还是很清爽,衣服上泥点儿也不多,看起来比敬则则干净多了。
她正打量着呢,不远处却走来了一大群人,敬则则定睛看去,也忍不住一个来。后来听他们说话方才晓得,这些被泥巴糊得乱七八糟的人居然就是昨夜被河工绑了的官员,多亏渌帮的帮主曹瑾在其中斡旋,才让两方达成了交易,也可以叫暂时性和解。
敬则则看着曹瑾一个女子在众人中间谈笑风生,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简直就是嫉妒得要死。人家的日子看起来过得多充实啊,一点儿也不无聊。
皇帝看曹瑾的眼神也全都是欣赏。这两人看样子是一起待了一整夜,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点儿什么故事,敬则则趴在浴桶的边沿上如是想。
她被皇帝介绍给曹瑾没多久之后就被撵回了湖春府,高世云也跟着回来了,愁眉苦脸的看样子要吃大挂落。
不过敬则则现在顾不得担心高世云,那是个老阴货还轮不着她来操心,她心里别扭的是,自己跟曹瑾比起来可真是太没用了。人家纵横捭阖,能把河工和官员两头安抚下来,于国于民都有大功劳,而自己呢,就是个吃闲饭的,指不定还算浪费粮食。在皇帝眼里,孰优孰劣真是高下立现。
同为女子显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敬则则痛苦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啊。
只是揪头发也没用,皇帝被有用的大美人陪着估计是乐不思蜀了,直到三日后才回到湖春府。
敬则则迎到中庭,同华容一起伺候皇帝梳洗、更衣,整个过程几乎是鸦雀无声的,因为皇帝的脸色很不好,所以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高世云也不例外。
敬则则本来是想甩点儿脸色给皇帝看的,结果她还没甩呢,皇帝倒先冷上了,于是她就怂了,只乖巧地站在一边不吭声。
皇帝在榻上坐定端起茶盏时,高世云“咚”地就跪在了地上,声音大得把敬则则吓得往旁边一跳。
“去廊下跪着,回去后卸职乾元殿,由王菩保顶上。”沈沉冷冷地道。
高世云如蒙大赦一般退到了廊下。
这么一来一往地敬则则都没回过神来,她是着实没料到此次的事情居然让高世云丢了乾元殿总管的位置,那他岂不是要恨死自己?可是皇帝是不是有些太大题小做了,这是在外头不顺心回来发气?
看到家中的黄脸婆觉得不满意了?
茶盏被重重地搁在榻几上,敬则则的眼皮跳了跳,听得皇帝道:“我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为何自作主张?”
敬则则有些委屈,担心他反而还出错了。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担心我,我知道,也感念你的心意,但你既然担心我,就该知道我更担心你,担心你胡乱跑,担心你被人捉了去。你倒好,生怕我担心得不够是么?”沈沉的声音越说越大声,“那么多流民你就不怕谁起了坏心肠?走到路上你就不担心渌水再决堤把你冲了去?不担心马腿折了把你给摔死?”
“你今后能不能别给我添乱?!”最后一句几乎是吼的了。
虽然敬则则很不想哭,觉得太丢脸,太没有骨气了,但是被皇帝这样大声地吼,还说她添乱,她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她自己也晓得,好似是有些添乱了,但是她当时是关心则乱,不亲眼去看看怎么放得下心?然而这样的情意跟皇帝说有什么意思?他不在乎也不稀罕,只觉得你给他添乱了。
他想要的一直就是傅青素那样懂事的女人,还有曹瑾那种能帮得上忙的女人。
敬则则抬头望了望天,可惜眼泪还是缩不回去,只好抬手用袖口胡乱地擦了擦眼泪。
似乎是察觉自己声音吼得有些大,沈沉放柔和了一点儿道:“怎么不说话?以往不是我说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的么?”
敬则则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知道,错了。”下次要再遇到这种事儿,她必须得在自个儿屋里寻欢作乐大饮三杯才好呢,恨不能他死在外面才好呢。谁要是再担心他,就是乌龟王八蛋,敬则则心里恨恨地想。
沈沉算是出了气了,又看敬则则哭得可怜,雪白的脸衬着红彤彤的鼻子和红艳艳的眼圈,既可爱又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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