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敬则则看见丁乐香小心翼翼地把六公主放到地上让她去爬,屋子里所有会撞到人的地方都包了棉包,不虑会伤着六公主。丁乐香含笑地看着六公主,好似有女万事足一般。
“乐香,你后悔进宫吗?”敬则则问得有些艰难。
丁乐香有些诧异,不知敬则则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后悔,而且我很感激娘娘你当时给了我一个去处。”
“皇上他……”敬则则想起皇帝已经很久不曾来看过丁乐香了,甚至六公主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丁乐香轻轻地摇了摇头,含笑道:“不会,我心里只会感激皇上,也感激娘娘。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地,又为我挡风挡雨,如今还有了小六儿,我这一生已经别无所求。”
敬则则原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丁乐香才如此问的,此刻听她这样说,不管是真是假,也只能去相信了。“你能这样想就好。”
“我没有撒谎。”丁乐香有些汗颜道,“小六的事,是我对不住娘娘,还好她是个女孩儿,我……”
敬则则摆摆手,“别说了,我虽然没当过母亲,却知道孩子对咱们女人的重要性。尤其是你,父母双亡,在这宫里孩子就是你唯一的寄托,我从没想过要把小六从你身边夺走的。”
泪水打湿了丁乐香的双眼,“娘娘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好人么?敬则则可不敢这么说自己,皇帝也知道她不是好人。她心胸狭隘,又嫉妒成性。恨不能让每一个皇帝看上的女人都进宫中来,然后看她们受苦受难,像自己一样痛苦。
但实际上,丁乐香是知足常乐,傅青素是天生福气,曹瑾自由自在,唯有她,像个丑角,可有可无。
敬则则抬头望向藻井,眨了眨眼睛,不愿意在人前落泪。
明光宫其实一切都比昭阳宫好,它的富丽堂皇不在表面,而是在于这是皇帝精心为她打造的,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一切奢华都藏在深处,所以罗致容看了一次就心心念念想要。
只可惜它再好,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敬则则站在明光宫的天井里抬头看着黛蓝色的天,想起今晨只能站在皇帝和淑妃身后看着他们并肩同行就觉得天都塌了。
难道她还真能安慰自己皇帝的喜爱给了自己,只是把表面的尊荣给了淑妃?敬则则觉得自己要是能这样安慰自己,那她就活该被皇帝玩弄,最后活该屈辱而亡。
“华容,给我找些木板来,还有钉子和榔头。”敬则则平静地道。
华容虽然迟疑,却也不敢逆了自己主子的命令。
用木板封住衣柜出口的事情,敬则则完全没有假手他人,每一颗钉子都是她一锤一锤自己打下去的。上次只是用木板顶住,要拿起来实在太容易了,但如今敬则则不想给自己或者皇帝留什么后路,因为皇帝已经亲手断了她最后的念想。
不是喜欢傅青素,那就跟她过日子去好了,老娘还不奉陪了呢,谁耐烦再陪皇帝满足他那狗屁情趣。
华容看着自己主子泄愤似地砸那锤子,吓得眉毛都一抖一抖的,她好几次都想出声阻止,想说现在钉这么死,以后再想起开,多费工夫呀。
只是华容她不明白,女人陷入爱恋的时候,一句话就是天堂,能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但一个背影就是地狱,恨不能他死得远远儿的才好。
敬则则钉完木板,累得满头大汗,舒畅地拍了拍手,“华容,我要沐浴。”
虽说木板是自己钉住的,目的也是为了让狗皇帝再也不能从密道过来,但晚上竖起耳朵听动静儿的人也是她,敬则则无数次唾弃自己,可有些事情本就无法克制。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只因为狗皇帝说的远比做的好听,而她又是个傻子,以为她真的拿到了帝王的爱。
脑子坏掉了。
被钉住的衣柜一直没有动静儿,一丝动静儿也没有,连续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动静。而这几个晚上,景和帝翻的都是傅淑妃的牌子,看来是要力挺旧爱到底了。
宫里住得心烦,敬则则心里只能盼着皇帝能在五月启程去避暑山庄,今年本就该轮到去避暑山庄了。到时候她就能上山打猎,下湖捕虾了,不像宫中闷得如同一个火罐。
只是如今已是四月,宫里却一点儿动静儿也没有,敬则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都怪她一直也没想起来问问皇帝。
回宫的第五天,或许是终于睡腻了旧爱,皇帝终于翻了敬则则的牌子,这一次没有绕一大圈,还颇让敬则则觉得惊奇的。
“娘娘,该更衣了。”华容提醒道。
“为什么要更衣?”敬则则有一丝不解。
“因为皇上召你去乾元殿啊。”华容道,心叹自己主子肯定是听太监传声时走神了。
敬则则眨巴眨巴眼睛,“你是说皇上翻我的牌子,是让我去乾元殿,而不是他来明光宫?”
华容点点头,“今日司寝太监来传话时,奴婢还以为娘娘听到了呢。”
敬则则完全没听到,因为她听说皇帝翻自己牌子时,当时心里就火冒三丈顾着生气去了。谁特么想伺候他啊?
如今再一听,是召幸到乾元殿,敬则则就要炸了。一般有头脸的妃嫔被翻牌子时都是皇帝到她们宫中的,而不是她们去乾元殿的配殿。只有那些住偏殿的嫔妾才会去乾元殿配殿。
当然敬则则也不是没应召去过乾元殿的,但这会儿她心里气儿不顺,就看什么都不顺眼,觉得皇帝干什么都是错。
气归气,但侍寝的准备却一点儿也不能少,在宫里就必须这样,敬则则抿着唇任由华容伺候她沐浴更衣,然后冷着一张脸上了步辇。
乾元殿内鸦雀无声,侯润引着敬则则往皇帝的内殿去,伺候的彤书、语琴躬身朝她行了礼。
敬则则扫了一圈没见着皇帝,正打算去榻上坐下,却见王菩保从前头过来道:“皇上请娘娘去前殿。”
彤书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语琴却稍稍惊讶了一下。
敬则则有心端端架子,可惜狗皇帝不在跟前,跟宫人摆谱算什么?于是她也就什么都不言语地跟着王菩保去了前殿。
前殿明灯煌煌,敬则则从后门进入,隔着隔扇上糊的烟霞纱能看到里头人影绰绰,以及听到嗡嗡的人语。
皇帝还在见外臣她跑来干什么?敬则则有些警惕地看向王菩保,王菩保躬身将她引到侧面的暖阁,一旁的小太监奉上了香茗以及几色点心和果脯。
“请娘娘稍坐,奴才还得去前头伺候。”王菩保低声道。
敬则则点点头。王菩保下去后,暖阁里便再无其他人,她端坐了一会儿,听得外间隐隐传来漕运、海运之类的言语,敬则则心下微惊,这么晚还在讨论漕运,景和帝这是要急着在今年实行漕粮海运?
敬则则又听了会儿,那声音时高时低,但总是听不完整,以至于她坚持了一阵子就打了个哈欠,不争气地有些斗不过瞌睡虫了。她喝了口茶,想醒醒神,把脚收到榻上合眼休息。
说是休息,但怎么坠入梦乡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沈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进暖阁看到的就是敬则则在榻上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往内殿走。
语琴见状正要上前接手伺候,却被彤书不着痕迹地拦了一下,她停下脚步看着皇帝将敬昭仪轻柔地放到床榻上,又亲手给她除了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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