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器近第二折下(1 / 2)
如簇的华灯掩映之下,似有一缕缕飘摇的白雾若隐若现地升腾。那雾又与灯光旖旎地交织着,勾勒出此刻秦风馆柔媚奢靡的轮廓。
风茗在到达秦风馆后,便挑了一处并不算起眼的客座歇下。谨慎起见,她一面象征性地摆弄了一番秦风馆备好的小食瓜果装作在品尝,一面不声不响地观察着这场多少让她觉得有几分戒备的夜宴。
今晚在此入席的多半还是洛都之中颇有盛名的客商们,秦风馆这一带似乎都是记在赵王名下,若说这只是赵王对包括风城在内的洛都大商贾的试探,似乎也并非没有道理。
风茗不由得暗自握了握袖中的短剑,似乎微凉的触感也能让人冷静几分,她本能地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怪异感。
明明已近冬日,秦风馆之内却似乎是烧了十足的炭火,仍旧温暖如春。侍奉来客的歌伎们皆是身着柔软的胭脂色织金纱衣,赤着双足翩然穿梭在一道道火热的目光之下,而脚腕上佩着的细小银铃也随着她们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声响。舞衣虽已是层层叠叠有如花瓣,却仍旧可让人隐隐约约地瞧见那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肢。
即便是几个侍奉同行女眷的年轻小倌,亦是齐齐身着一层层几近透明的红绡衣裳,外罩一件轻薄飘逸的蚕丝大袖衫。他们柔弱无骨地依偎着女客谈笑娇嗔,于灯光下依稀可见绡衣下曼妙不输女子的身形。
风茗只是略微扫过了几眼,便不免尴尬地移开了目光。只是四下看来皆是这般大同小异的景象,她也只得一面假作专注地看着莲台之上的歌舞,一面侧耳辨认着附近嘈杂的议论。
随着一名轻纱覆面的绯衣女子抱着琵琶,迈着优雅的步伐踏上莲台,场上原本有几分嘈杂的笑语之声忽而便静了静,而后齐齐高呼起来。
女子盈盈地低头一福,而后抬手拨出了一声清亮的弦音,与此同时,她系着银铃的玉足轻轻地一挑,那绣着缠枝纹的石榴裙便倏忽地随着她的动作旋转开来,绽放着如一朵瑰丽的芍药花。而她裙下一双纤长白皙的腿在裙摆飞起的一瞬一览无余,却旋即又被轻柔的长裙包裹得若隐若现。
四下的高呼声亦是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风茗见得这副模样,兼之方才看客们兴奋的高呼声,已将这名女子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此刻她也顾不得多少非礼勿视的教诲,仔细地观察着莲台上起舞的身影。
若是不论其他,秦风馆这位新晋的花魁,的确可谓颠倒众生,或者更恰当的说法应当是——狐媚众生。但不知为何,风茗终归仍旧是从中感到了几分微妙的违和之感。
花魁的舞步繁杂而华丽,而她的每一个舞步又能准确地踩在琵琶的鼓点上,再配上脚腕上节奏分明的银铃声,便更显美轮美奂。每一次的旋转之间,风茗都可见她那春水秋波般的杏眼似笑似嗔地扫过在场的客人,不必再露出那轻纱之下的面容,仅仅是这一双眼,便已是勾魂摄魄。
那琵琶声也似合着她炫技般的舞步越发高亢起来,激烈急促如银瓶迸裂玉珠四散、又如金戈铁马刀剑齐鸣。末了一下铮然的扫弦声如裂帛,而她的动作也在琵琶声戛然而止的一瞬定格在了婀娜曼妙的反弹琵琶之上,衣上缀着的轻纱却犹自在飘舞着轻轻垂下,而覆面的轻纱悄然飞落。
她此刻左腿向后挑起定格在空中,石榴裙的裙摆也因此而褪至膝盖之上轻轻垂下,露出的双腿纤长白皙有如白玉凝脂。原本轻薄的舞衣因方才热烈的舞蹈而被香汗濡湿了大半,紧紧地贴在花魁的腰身之上,半遮半掩之余也更凸显出了她玲珑的曲线。
她的脸上似也挂着点点晶莹的汗水,配上那含情的美目、艳丽的红唇与尖俏的下巴,更如犹自带着露水的名花,引得人几欲攀折。
秦风馆全场的宾客也在此刻静了片刻,而后又爆发出更为热烈的喝彩声。更有神魂颠倒的纨绔们忘我地呼唤着台上花魁的名字。
“晚萦!”
“晚萦姑娘看看我!”
……
风茗心下很有些鄙夷地瞥了那几个贵公子一眼,不待她再有什么动作,便听得一个宛转悦耳的男声自她身侧响起,惊得她几乎从座上跳开。
“风小姐在此处独酌,可是我们这儿的小哥儿伺候得不好?”
她有些僵硬地循声看过去,正见得一名美貌的小倌褪去了大袖衫,一身红绡也穿得领口开斜。他走到风茗身边坐下,媚笑着取过桌上的酒壶。
“咳……并非如此,只是我向来喜静。”冷不丁一旁坐了个如此“热情”的陌生人,风茗一时难掩局促与尴尬。她想起了方才所见那些倚靠着女眷嗔笑的小倌,不觉一阵恶寒——她怎么就忘了此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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