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终下(1 / 2)
长秋宫的殿中依然有重重的纱幔轻轻飘荡,将殿中的一景一物遮挡得朦胧缥缈。
“那群老臣闹得不可开交,裴卿倒好,如此干脆地便上书外放了?”韦皇后冷笑着将一份奏折丢在了一旁的案桌上,逼视着裴绍。
“绣衣使本是有实而无名之地,臣却是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年了,”裴绍忽而笑了起来,“听闻近来凉州一带的事情颇有些棘手,便是派了其他人去,中宫殿下也不会放心吧?”
“是个很好的说辞。”韦皇后微微扬了扬下颌,“但本宫今日更想听听裴卿真实的想法。”
裴绍沉默了片刻,对答的话语却反倒是淡然:“中宫殿下不喜欢‘背叛者’,尽管臣自问不曾背叛过您。”
“不曾背叛?这倒是有趣。”韦皇后轻哼一声,而后说道,“七年前辛卯之变时,若非裴卿诈称薛氏身在西掖门,骗开了左将军及其亲信,又借机取代他掌控左军,本宫和陛下的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
“微臣记得那时的事。”
“那么如今裴卿又是在做什么?”韦皇后质问道。
“维持辛卯之变后的平衡罢了。”裴绍不紧不慢地接过了她的话,“中宫殿下,倘若一定要说的话,是您背叛了自己才对。”
“说下去。”
“您亲自毁去了维系近八年的平衡,便不算是背叛么?”裴绍思索了片刻,到底也只是将此事轻轻揭过,“臣虽然自认并非胸怀天下之人,但即便只是为自己着想,也不愿看到如今的这番景象。”
“今时不同往日,本宫……需要一个新的平衡。”韦皇后说着,不觉微微攥紧了衣袖,微愠道,“裴卿该不会真的以为,这八年以来平静的朝局当真牢不可破吧?”
韦皇后此言倒也并非是夸大其词,兴平年间,有太傅独揽大权在前,汝南王拥兵京洛在后,太子无时无刻不谋划着扶正生母,近年来又多了个青年才俊的楚王。放任哪一个,都足以颠覆洛都。即便是以闲散闻名的赵王,手下也绝非颟顸愚钝之辈。
“中宫殿下所言不错,但八年以来他们也确实相安无事。”裴绍摇了摇头,“臣并不知道今日之后,一切是否还能如中宫殿下设想的一样。”
韦皇后不觉轻哼一声:“裴卿以为,如今他们这些泉下之人,还能如何动摇含章殿?”
彼时那些人足以颠覆洛都,却也无形之中成为了长秋宫的屏障。但如今屏障已不复存在,站在最明处的长秋宫,当真能够看明白局势么?
“中宫殿下……”裴绍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且看来日吧。”
……
兴平八年,凉州屡有羌人生乱。十月十七,叛军入姑臧,尽屠州牧府。十月二十八,帝诏以绣衣使统领裴绍为凉州牧,即日奔赴凉州武威郡平乱。
——《十二国春秋·前宁卷》
……
风茗再次踏入枕山楼时,只觉得这里较之她离开之时似乎并无太多变化,但细细想来,似乎也有着些微的不同。
她一路经过前厅,也有不少枕山楼的下属如常地与她打过招呼,风茗便也微笑以对。
“九小姐,你回来了?”
刚刚步入中庭之时,风茗便迎面遇上了宁叔。她微微颔首,问道:“宁叔,好久不见。枕山楼近来如何?”
宁叔思索了片刻,似有几分担忧地答道:“一切如常。南城那边……不知为何并没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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