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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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是你杀了比利,没错吧?”莱姆问吉姆·贝尔。

贝尔没有回答。

莱姆继续说:“案发后,犯罪现场过了一个半小时才被封锁起来。没错,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警察是梅森。但在他抵达前,你就去过那里了。因为你一直没接到比利汇报已杀死玛丽·贝斯的电话,担心之下才开车到黑水码头,并发现比利受了伤。比利告诉你那女孩已被加勒特带走了,接着你就戴上橡胶手套,捡起铲子打死了他。”

莱姆说到这里,终于让贝尔忍不爆发出愤怒的情绪:“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本来我真的以为是梅森——知道酿私酒小屋地点的,除了班尼外,就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以为是他打电话给卡尔波,通知他们到那去的。但我问过露西,才知道梅森曾打电话给她,要她直奔小屋去,以确保阿米莉亚和加勒特不会再度逃脱。这点让我开始回想,才明白在磨坊的时候,梅森为什么一直想射杀加勒特。所有像你一样涉案的人,都想留加勒特的活口,想要他说出玛丽·贝斯的下落。我查过梅森的财务状况,发现他只有一幢烂房子,两张信用卡刷得已经毫无信用。没有人花钱雇用他,不像你和你妹夫。贝尔,你的房子价值四十万美元,银行里还有大把现金。史蒂夫·法尔的房子值三十九万美元,他还花了十八万买了一条船。我们得到法院的同意,检查过你银行里的保险箱,看看在那里能找到多少东西。”

莱姆接着说:“我是有点怀疑,为什么梅森这么想逮到加勒特,但他有很好的理由。他告诉我,当你得到警长这个职位时,他真的非常沮丧。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绩效考核比你好,资历也比你深。他想,如果这次他能逮到这个昆虫男孩,等你任期届满,评议会一定会任命他为警长的。”

“原来你他妈都是装的……”贝尔咆哮道,“我以为你只相信证据。”

莱姆很少和他追捕的对手发生口角。挖苦嘲讽是毫无意义的,除非把它当作灵魂的镇痛剂。但莱姆的确尚未发现真正有力的证据,加上情绪的自然反应,他还是对贝尔说:“我仍然更喜欢证据,但有时候你得随机应变。我不是真的像大家想的那样冥顽不灵。”

“暴风箭”轮椅无法直接驶进阿米莉亚·萨克斯所在的拘留所。

“没有残障斜坡吗?”莱姆抱怨说,“这样是违反美国《残障人士法》的。”

萨克斯知道他是故意大声抱怨的,目的是想让她看到平常熟悉的样子。但她却没说什么。

因为轮椅的问题,梅森·杰曼建议他们换到审讯室见面。萨克斯拖着步子走向审讯室,手上脚上牢牢套着镣铐。(这里的警员坚持要她戴上,毕竟她已有一次从这里逃走的记录。)

纽约来的律师已经到了。他是满头银发的所罗门·吉伯斯,在纽约、马萨诸塞州和华盛顿特区执业的律师。他获得许可越区到北卡罗来纳辩护,只是这次地方检察官起诉萨克斯的案件。说来奇怪,他光滑、英俊的脸,再加上优雅和从容的举止习惯,使他看起来像一位从约翰·格雷森姆小说中走出来的南方律师,而不是在曼哈顿专门打诉讼官司的斗牛犬。这个男人整齐的头发闪耀着发胶的光芒,即使在田纳斯康纳惊人的湿气中,他那身意大利西装也能成功抵挡起皱打折。

林肯·莱姆坐在萨克斯和律师之间。萨克斯把手放在有伤痕的轮椅扶手上。

“他们从洛利市派来一位特别检察官,”吉伯斯说,“因为警长和验尸官都收受了贿赂,我猜他们也不敢相信麦奎尔了。无论如何,这个检察官在看过证物后,决定撤销对加勒特的控诉。”

萨克斯激动起来。“是吗?”

吉伯斯说:“加勒特承认攻击了那个少年,比利。还以为自己杀了他。但林肯是对的,杀那个少年的人是贝尔。就算他们想告加勒特攻击罪,这很显然也是出自于正当防卫。至于那个警察艾德·舍弗尔,他的死纯属意外事件。”

“那绑架莉迪娅·约翰逊呢?”莱姆问。

“在弄明白加勒特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之后,她决定放弃对他提出控诉。玛丽·贝斯也一样。为此,她的母亲很不满,想坚持提出控告,不过你们应该看看那女孩对她妈妈说话的样子。我只能说,她们真是吵得不可开交。”

“所以,他自由了?加勒特?”萨克斯问,眼睛盯着地板。

“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会放他走。”吉伯特告诉她。接着,他又说:“好了,现在是重点了,阿米莉亚,检察官的态度是,即使加勒特被证明没有涉罪,但你协助已被逮捕的嫌疑犯逃亡,又在逃亡期间射杀一名警员。检察官将以一级谋杀罪起诉,应对标准的认罪减刑辩护:两种杀人罪状,按有心或无意,分成蓄意杀人和过失杀人两种指控。”

“一级谋杀?”莱姆叫道,“那又不是有预谋的,那是意外!看在上帝的分上。”

“在法庭上我会努力证明这点,”吉伯特说,“那个从后面抱住你的警察,是导致枪支走火的一部分原因。但我敢说他们可能会做出蓄意杀人的判决。从事实上看,这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无罪释放的可能性呢?”莱姆问。

“不大,最多只有百分之十到十五的概率吧。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我得建议你认罪求情。”

她感觉这句话像一记重拳直接击中她的胸口。她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灵魂像飞出了体外。

“天啊。”莱姆喃喃说。

萨克斯想到了尼克,她以前的男朋友。他因抢劫和收回扣而被捕,但他拒绝认罪求情,甘冒接受陪审团审判的风险。他曾对她说:“就像你老爸说的,阿米莉亚——只要你移动,他们就抓不到你。成王败寇。”

结果陪审团只花了十八分钟就定了他的罪,他现在还待在纽约的监狱里。

她看着脸颊光滑的吉伯特问:“检察官对认罪求情提出了什么交换条件?”

“目前还没有。但他也许会接受蓄意杀人——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我猜你大概会被判八到十年。不过,我得告诉你,在北卡罗来纳这段时间可不好过。这里没有一家乡村俱乐部。”

莱姆不满地说:“但不是还有百分之十五的无罪开释机会吗?”

吉伯特说:“没错。”接着他又补充,“你得明白这里是不会有任何奇迹的,阿米莉亚。如果我们上法庭抗辩,检察官会提出证明,说你是专业执法人员,又是射击竞赛冠军,这样陪审团很难相信这次枪击事件是个意外。”

正常规则对在帕奎诺克河北岸的人完全不适用,对我们或他们都一样。你会发现你还没宣读嫌疑犯的权利就先开枪射击,而且这样做最好。

吉伯特律师说:“如果上述情况真的发生,他们会判定你犯了一级谋杀罪,你会被判二十五年徒刑。”

“或死刑。”她喃喃说。

“没错,这是有可能的。我不敢完全排除这种假设。”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映入萨克斯脑海的影像,竟然是林肯·莱姆在曼哈顿的房子窗外筑巢的游隼:雄隼、雌隼和小鹰。她说:“如果我承认过失杀人,我会被判几年?”

“也许六七年吧,没有假释。”

你和我,莱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认罪。”

“萨克斯……”莱姆叫道。

但她又对吉伯特说了一次:“我认罪。”

吉伯特律师站了起来,点点头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检察官,看他接不接受。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他向莱姆点了个头,便离开了审讯室。

梅森看了萨克斯一眼,起身走向门边,他的靴子重重踏出声响。“我给你们两个几分钟时间。林肯,我不必搜你的身吧?”

莱姆虚弱地笑了笑。“我没带武器,梅森。”

门关上了。

“真是一团混乱,林肯。”她说。

“哦,萨克斯,别直接称呼名字。”

“为什么?”她冷冷地问,声音低得近似自言自语,“会有噩运吗?”

“也许吧。”

“你不是那么迷信的人。还是过去你只是说说罢了。”

“我不常迷信,除非是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

田纳斯康纳……一个没有孩子的城镇。

“我应该听你的话,”他说,“你对加勒特的看法是对的,是我错了。我只顾着看那些证物,却错得离奇。”

“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对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直觉如此,然后就做了。”

莱姆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萨克斯,我哪儿都不会去。”他朝“暴风箭”轮椅点点头,笑了起来,“即使我想,也走不了太远。你会待上一段时间,但我会一直待在这里,等你出来为止。”

“空话,莱姆,”她说,“这只是空话……我爸爸也说过他不会离开我,就在癌症夺走他性命的前一个星期。”

“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的身体想康复是没那么难,她心想。但你很快就会遇到另一个人,离开这里,把我抛在脑后。

审讯室的房门被打开了。加勒特出现在门口,梅森站在他身后。这少年的手铐已被解开了,现在他双手拢成杯状,放在身体正前方。

“嗨,”加勒特打招呼说,“看我找到什么?这家伙居然跑到我囚室里。”他双手摊开,一只昆虫飞了出来。“这是天蛾。它们喜欢在缬草间寻找花蜜。很难得在室内看到它们。真酷。”

她微微笑了笑,从他热情的眼神中感受到快乐。“加勒特,我有件事想让你知道。”

他走近了些,低头看着她。

“你还记得你在拖车屋里说的话吗?你对坐在那张空椅上的爸爸说话?”

他不安地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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